但是好景不長,不到半小時我就幹不動了,又腿發軟,胳膊發酸,索性一屁股坐下不起了。父親看了,笑著說:“累了吧,到那邊自己打個西瓜吃去吧。”然後又開始幹起來。我倒是在那邊吃的挺美的。眼見得快到中午,我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車還沒裝好,我有些不願意了。父親和瓜農還在忙活著,不過車已裝了大半。父親的臉上蕩了一層土,在那層土上衝出了一道道的汗印子,顯得有些滑稽,又有些蒼桑,身上也掛了不少瓜葉,父親卻視而不見,隻是一個勁的抱瓜,放瓜。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車終於裝好了,交了錢,載著滿滿的一車,晃晃悠悠的出發了。
這時的我又興奮起來,或者說盼望起來,盼望著能下飯店了。因為此時已經是中午一點了。而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雞欄架泡糕了。我覺得那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飯菜了。那是一個家庭式的簡易飯店,由於家就在公路邊上,索性就在家裏擺上幾張桌子,備上些酒水。店主是一對老夫婦,大娘是主廚,大爺打下手。他們年輕時在太原擺過地攤,所以做起來順風順水,飯菜的質量更是沒得說,其中最拿手的就數涼粉和雞欄架泡糕了。車停下來,洗了臉手,大娘笑著迎過來,“來兩碗雞欄架泡糕,再來倆啤酒。”父親說。回過頭又看看那一車瓜,咧開嘴笑了。早上來不及吃飯,上午又忙了一上午,所以倆人都餓的快頂不住了,再加上家裏平時不怎麼吃肉,雖然雞欄架上的肉不多,但畢竟是開了葷了,所以很激動。不多時,兩碗熱氣騰騰的雞欄架端上來了,裏麵有雞翅,雞腿骨,還有雞脖子,最香的是雞肚脖子了,那裏的肉最多,滿滿的兩大碗,散發著濃鬱的雞肉的香味,再配上一些胡蘿卜,上麵撒上一些香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欲滴。稍時,黃糕也端上來了,上麵抹了一層胡油,因為溫度高,不時的還冒出些小小的氣泡,那是純黃米做的,顏色好看,柔軟順滑,雖然有粘性,但不粘牙,吃起來有淡淡的米香味,這時,用筷子輕輕夾上一塊,蘸上雞湯,在碗裏麵一攪,擱在嘴裏,來不及咀嚼,隻聽咕一聲,就順著喉管滑到了胃裏,那個舒服,那個解饞,那個愜意,真的是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於是我和父親兩人就開始大快朵頤。夾一塊雞架,啃得嘴油手油,再喝上一口啤酒,真是痛快。特別是雞脖子真的很好吃,先是外頭有一層皮,很油很軟,輕輕的用嘴擼下來,夾一塊軟糯的黃糕,一塊放過嘴裏,肉香和米香混合在了一塊,產生了一種奇異的令人銷魂的味道,使得舌頭的每個味蕾都全部打開,充分吸收這難得的香味。一邊吃,一邊誇著大娘的好手藝,同時,也在討論著飯菜的做法,配料的多少,火侯的大小,還有烹炒的方式,仿佛我們也能做出這樣香甜的美味。沒多長時間,碗和盤都見了底,於是再來上一碗剛出鍋的開水,把碗底裏剩下的肉渣一涮,這頓飯就算圓滿的吃完了。於是,父親就會露出滿意的笑容,不時的打著飽嗝,盤算著這車西瓜所獲的利潤。
西瓜情緣
西瓜,一種多麼清爽的水果。炎炎夏日,吃上一口,清涼解渴,潤心潤肺,讓你心神俱怡,回味無窮。那感覺是其他水果無法比擬的。
其實我是很愛吃西瓜的,小時候家裏不怎麼富裕,母親隻有在中秋節的時候才會買上一顆,一為供月,二為解饞。在我看來,還是供月占的成分要大一些,因為在中秋節,月餅和西瓜那是必備之物,缺下了,就是對上天不誠,會對家裏的時運不利。不過,在我看來,那卻是一個絕好的品嚐西瓜的時機。一般在一個月之前就開始盼望上了,哪有賣西瓜的,西瓜多少錢,是什麼品種的,趕臨近中秋之季,賣瓜的小販也多起來了(那裏候村裏沒有水果店),一般都是開著三輪車,從縣城或者從臨近的縣份拉來,載著滿滿的一車,外邊拿蛇皮袋裝著,當作護欄,裏麵的西瓜一個一個緊挨著,快要溢出車外,但很整齊也很好看,遠遠看上去象一座綠色的堡壘。我們會在邊上看人們買西瓜,挑西瓜。不一會的時間,眾人也都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評說著,好像每個人都很有經驗,有種過十幾年西瓜的經曆一樣。無論誰買,他們都幫著挑選,比給自己買還認真。這樣還不算,還得讓賣主保證,西瓜是又紅又甜又沙的,要不然買下了也和他退。不過,人們嘴上那樣說,隻要切開西瓜是紅顏色的,人們都高興的拿回去了,並沒有切開了不要的。在這需要提一下,因為那時候人們家裏都不富裕,所以如果你沒錢,也可以拿糧換,比如紅豆,大豆,蓧麥,豆麵等,不過價格不會給的太高,大家也都不介意,畢竟那都是自家產的東西,隨行論價吧。由於快過節了,再加上這瓜價格也合格,所以買的人也不少。看的差不多了,不會跑回去和母親磨嘰,讓她出去也瞧一瞧,也去買上一顆,但多會被母親溫柔的話語給回絕掉。
轉眼間,自己上了初中,但是家裏的經濟還是不景氣,當時正是改革開放初期,人們都開始做起了小買賣,開始下海撈錢。父親也是個坐不住的人,特別勤快,隻要一閑下來,沒人理他,自己就找活幹去了,而且越幹越有勁,不知疲倦。但是光憑種地,頂多夠個溫飽,家裏稍有個小病小災的就過不去,而且學費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於是她開始琢磨著再找一個賺錢的營生做。於是,他想到了賣西瓜,他在想,人家外鄉人能來咱這兒賣,為什麼咱自己為能賣呢。說幹就幹,於是向親戚朋友們東拚西湊,求爺爺告姐姐的借來了兩千塊錢,買了一輛三輪車。車接回來了,嶄新的,泛著亮光,是奔馬牌,九個半馬力,最高時速可達六七十邁。父親非常喜歡,愛之如珠如玉,不是看看這兒,就是摸摸那兒,感覺比對我還親。就這樣,開始了他的西瓜生涯,而我也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忠實幫手。
我所在的縣處在北方,接近內蒙,山地較多,而且是那種連續的大山,一眼望不到頭,就像山水畫上麵的的大山一樣,高的能和雲霧連在一塊,縣城被群山環抱,是一個小型的盆地,氣候稍微暖和些,早些年,人們想種水稻,但是試了幾年,不行,光是長杆,不貫漿,最後隻能放棄。原因是氣候太冷。西瓜倒是能種,但是麵積不大,僅能在縣城周圍種一些,而且味道也不怎麼樣,所以願意種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不過在我們臨近的一個縣份,那裏的西瓜相當不錯,那是在縣城的西麵,出去就是一馬平川,人們種的都是水澆地,到了夏天,風一吹,會泛起層層的綠浪,你置身其中,不自覺的就有一種輕微的飄蕩感覺,什麼小麥,西瓜,青椒,蕃茄都能種上來,因為水源充足,所以長勢很好,產量也很大。每年一到收獲的季節,就有很多外縣,甚至外省的車來到這裏,有大貨車,三輪車,農用車等等過來,甚是熱鬧,儼然成了一個大型的集貿市場。
根據其它拉瓜人的經驗,要想拉到好瓜,就必須是到地頭,最好是九點以前到,選擇的餘地大一些,再有,如果去的遲了,有些瓜農會忙著幹其它事情,即使你找到了好瓜地,但是主家不在,你也拉不上。就這樣,我和父親倆人就出發了。那個縣離我們縣大概有二百多裏地,那會的三輪車速度也不快,再加上都是山路的原因,所以我們得在淩晨三點起身。就這樣,開始了我們的第一次拉瓜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