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1 / 2)

卷十三 異端

明道先生曰: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佛、老之害,甚於楊、墨。楊氏“為我”,疑於義;墨氏“兼愛”,疑於仁。申、韓則淺陋易見。故孟子隻辟楊、墨,為其惑世之甚也。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楊、墨之比,此所以為害尤甚。楊、墨之害,亦經孟子辟之,所以廓如也。

伊川先生曰:儒者潛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終則不可救。如“師也過,商也不及”,於聖人中道,師隻是過於厚些,商隻是不及些;然而厚則漸至於兼愛,不及則便至於為我,其過不及同出於儒者,其末遂至楊、墨。至如楊、墨,亦未至於無父無君,孟子推之便至於此,蓋其差必至於是也。

明道先生曰:道之外無物,物之外無道,是天地之間無適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親,即君臣而君臣在所嚴,以至為夫婦、為長幼、為朋友,無所為而非道,此道所以不可須臾離也。然則毀人倫、去四大者,其外於道也遠矣。故“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若有適有莫,則於道為有間,非天地之全也。彼釋氏之學,於“敬以直內”則有之矣,“義以方外”則未之有也。故滯固者入於枯槁,疏通者歸於恣肆,此佛之教所以為隘也。吾道則不然,率性而已。斯理也,聖人於《易》備言之。(又雲:佛有一個覺之理,可以“敬以直內”矣,然無“義以方外”,其直內者,要之其本亦不是。)“釋氏本怖死生,為利豈是公道?唯務上達而無下學,然則其上達處,豈有是也?元不相連屬,但有間斷,非道也。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謂識心見性是也,若存心養性一段事則無矣。彼固曰出家獨善,便於道體自不足。”或曰:“釋氏地獄之類,皆是為下根之人,設此怖,令為善。”先生曰:“至誠貫天地,人尚有不化,豈有立偽教而人可化乎?”學者於釋氏之說,直須如淫聲美色以遠之;不爾,則駸駸然入其中矣。顏淵問為邦,孔子既告之以二帝、三王之事,而複戒以“放鄭聲,遠佞人”,曰:“鄭聲淫,佞人殆。”彼佞人者,是他一邊佞耳,然而於己則危,隻是能使人移,故危也。至於禹之言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巧言令色,直消言畏,隻是須著如此戒慎,猶恐不免,釋氏之學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後,便不能亂得。

所以謂萬物一體者,皆有此理,隻為從那裏來。“生生之謂易”,生則一時生,皆完此理。人則能推,物則氣昏推不得,不可道他物不與有也。人隻為自私,將自家軀殼上頭起意,故看得道理小了他底。放這身來,都在萬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釋氏以不知此,去他身上起意思,奈何那身不得,故卻厭惡,要得去盡根塵,為心源不定,故要得如枯木死灰。然沒此理,要有此理,除是死也。釋氏其實是愛身,放不得,故說許多。譬如負版之蟲,已載不起,猶自更取物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