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江濱路是一條新建的街道,兩邊的房子都比較新,最低也有五層,在小縣城裏這應該算是繁華的一條街了。十多米遠吳曉平就看到了貴人香賓館的招牌了,鐵架子高高安裝在樓頂上,每個字都差不多有一米高。天空裏的雨滴滴答答大了起來,吳曉平沒帶雨具,就走到門麵的雨披下,作跳躍式的迂回前進。來到了貴人香,臨街的落地玻璃上麵貼著許多歡迎光臨、賓至如歸之類的紅字,大堂明亮,裝修新豔豔的像是剛印出來的人民幣。吳曉平走進了大堂,眼光向兩邊看了看,沒看到一個人,便徑直走向總台。總台裏有人聽到他的腳步聲,便站起身,是個高中生模樣的服務員,微微向他笑著。
“我……”吳曉平下意識地又向兩邊看了看,整個寬闊的大堂沒有人,曾新穎應該是登記好上房間了。
“請問你是省裏來的吳曉平先生嗎?”服務員說話時露出了一隻小酒窩。
“是的。”
服務員拿出一張房卡,推到了他的麵前,說:“這是303房間。”
“哦,不用登記嗎?”
“不用了,我們巫總安排好了。”
巫總?看來這是巫小茶的產業了。吳曉平迫切地問:“你們巫總呢?”
“請吳先生先到房間休息一下,過會兒和你聯係。”
現在吳曉平多少有些明白了,不過巫小茶什麼時候創下這份產業,讓人匪夷所思。他提起包,向樓梯走去。上樓梯的時候,他又想起了曾新穎,這個過去自稱敗在他手下的情敵,他們將如何麵對共同的老情人?
進了房間,吳曉平把包放下了,心裏的謎團和困惑卻放不下,他走進衛生間卻忘了來做什麼,看著洗手台上的鏡子發呆,裏麵那個中年男人一臉惘然,看起來非常陌生。急促的電話聲把他驚醒了,他回過神來,走到床前拿起話筒,原來是總台服務員通知他到二樓餐廳的三號桌,他說:“你們巫總……”但是對方電話掛斷了。巫總,他覺得這個稱謂很有意思。重返衛生間方便了一下,又照鏡子梳了幾下頭發,吳曉平走下樓梯向二樓餐廳走去,很多事情他幹脆就不想了。
餐廳門口兩個迎賓小姐朝他點頭微笑,並向他指了指靠窗的方向,顯然早已明白他的身份,看來這一切都是巫總安排的。餐廳裏有許多屏風隔開,還沒有就餐的人,看來和格美台風有關,外麵的風雨大起來了,呼叫聲一陣陣傳進了餐廳。
吳曉平轉過了兩個屏風,一眼看見靠窗的三號桌坐著曾新穎,他正把額頭頂在玻璃上往外麵看,外麵是風雨交加、洶湧奔流的一條不大的江。這時候,他正好把頭轉過來,然後眼光就呆住了。
“你好……”吳曉平微微一笑。
曾新穎張開的嘴巴許久合不上,眼光直直地盯著對方的臉。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絕對想不到,他也會來到這裏。曾新穎的思維一下子打亂了,破碎了,傾覆了,這個十多年前的情敵居然出現在麵前,他居然也接到了巫小茶的信。
“別這樣看我,老同學……”吳曉平說著,拉出椅子坐了下來。
“你……”曾新穎全身哆嗦了一下,眼鏡都抖歪了,“你,你覺得你有資格來到這裏嗎?”
“我?”吳曉平感受到了對方話裏不懷好意,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問題是他來到這裏也是巫小茶邀請的,和他曾新穎有什麼關係呢?他不滿地說,“我怎麼沒資格?”
“當年你把她從我這裏奪走,後來又把人家甩了。”曾新穎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堅硬的語調說,五官幾乎都擰緊了。
“我們說真話吧,”吳曉平發現曾新穎表情過於強烈了,自己反而放鬆了下來,他帶著一絲譏誚的口吻說,“要是你當時真的愛她,我怎麼奪得走?是你不愛她了,我才有機會的。”
曾新穎鼻孔裏哼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把頭扭向了窗外。外麵是大雨滂沱,江水洶湧,風把江邊的樹吹得前俯後仰。
“你沒有愛過她吧?我是真心愛過她的,隻是後來覺得我們不合適,是她先提出來分手的。”吳曉平說。
“你的話誰相信?”曾新穎說。
“信不信由你,我不可能每句話都說的是真話,但我剛才說的都真話。”吳曉平說。
“我問你,你是真心愛過她?”曾新穎說。
“我剛才先問你了,你還沒有回答。”吳曉平說。
“現在我問你。”曾新穎聲音突然拔尖了一點,顯得很怪異。
吳曉平笑了兩聲,往後捋了一下頭發。他覺得曾新穎這樣子沉不住氣,顯得很可笑。
這時,一陣腳步聲來到了他們的旁邊,他們幾乎同時扭過頭去,眼光爭先恐後地盯住來人。
來的人是西裝短裙、略帶笑意的巫小茶。但這似乎已經不是他們記憶中的巫小茶了。
“二位就是曾先生和吳先生吧,歡迎你們。”巫小茶說。
曾新穎和吳曉平全都愣了一愣,不解地看著巫小茶,隻見她輕輕一笑,說:“我是巫小茶的妹妹巫小楓。”她給他們遞上一張名片,原來她才是這家貴人香賓館的巫總,而巫小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