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了下去,啞兒一個人走在路上,低著頭,不知正在想些什麼。一隻烏鴉在頭頂的樹枝上叫個不停,此刻,他竟也無力理會它的晦氣,獨自低頭,似乎會在這秋景裏越陷越深。風旋起的一片枯葉,打在啞兒略顯清瘦的臉上,他皺了皺眉頭,這風吹得他傷口生疼。抬起頭看看天空,灰色的迷雲疊了厚厚一層,低低地壓著大地,下雨了。身後吹來一陣風,啞兒縮了縮脖子,想來一場秋雨一場涼,緊了緊背上的柴禾,不禁加快了腳步。青石坡下,殘破的茅屋在風中瑟瑟發抖。“又下雨了嗎?”書生顯得疲憊不堪,身子癱在地上,好像要陷進土裏似的。雨水透過屋頂的窟窿打在了他的身上,胡亂的扭動了下身子,他試圖讓自己變得舒服了一些。手裏不知從哪裏扒拉來一個酒葫蘆,抖了抖,頹然一歎,撇出去老遠。“回來了嗎?”正在此時,卻聽到門外一陣踢踏的腳步聲,想是那啞兒回來了。終於舍得睜開眼睛,費力的眨了眨,望著門口,用手撓了撓他栽滿胡渣的臉。“酒呢?”卻是啞兒踉踉蹌蹌地走進了屋中,堪堪站穩,還不及放下柴禾來,便聽到書生如此不耐的聲音。啞兒的頭發胡亂地貼在臉上,也看不到表情,隻見他點了下頭,卸下柴禾,左手向腰下摸去,抬步正邁,卻突然感到腦袋一沉,兩眼發黑,仰麵栽倒了下去。手裏正攥著的那個酒葫蘆,軲轆軲轆滾了出去,酒水灑了一地。書生頓時一驚,卻是一聲長歎:“你不應該陪我的……”語罷,三步並作兩步,抓起葫蘆,搖了搖,仰頭便猛灌了一口。咂了下嘴,瞥了眼啞兒,竟是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下,昏睡過去了。“你不該跟著我的……”啞兒搖了搖頭。“你會憎恨我的,你一定會的。這就是你的命啊!哈哈……”書生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奔了出來,“你什麼都不懂,你不懂啊!哈哈……種如是因,收如是果,哈哈……”屋子裏,啞兒蜷縮在這肮髒的地麵上,身子直抖個不停。他累了,累得骨頭都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