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以無住而生心,為一大藏教旨。吾道以“致虛”二字,完性命全功。總之三教,不過一句,為出死護生之神丹。“神丹”為何?曰,一切處無心而已。吾道最秘者沐浴,如此一部全功,不過“心空”二字,足以了之。今一言指破,省卻數十年參訪矣。
子輩不明一節中具有三節,我以佛家“空、假、中”三觀為喻。三觀先空,看一切物皆空;次假,雖知其空,然不毀萬物,仍於空中建立一切事;既不毀萬物,而又不著萬物,此為中觀。當其修空觀時,亦知萬物不可毀,而又不著,此兼三觀也,然畢竟以看得空為得力。故修空觀,則空固空,假亦空,中亦空。修假觀,是用上得力居多,則假固假,空亦假,中亦假。中道時亦作空想,然不名為空,而名為中矣。亦作假觀,然不名為假,而名為中矣。至於中,則不必言矣。吾雖有時單言離,有時兼說坎,究竟不曾移動一句。開口提雲:樞機全在二目。所謂樞機者,用也。用此斡旋造化,非言造化止此也。六根七竅,悉是光明藏,豈取二目而他概不問乎?用坎陽,仍用離光照攝,即此便明。朱子(雲陽,諱元育,北宗派)嚐雲:“瞎子不好修道,聾子不妨。”與吾言何異?特表其主輔輕重耳。
日月原是一物。日中含真陰,是真月之精。月窟不在月而在日,所謂月之窟也。不然隻言月足矣。月中翕真陽,是真日之光。日光反在月中,所謂天之根也。不然,隻言天足矣。一日一月,分開止是半個,合來方成一個全體。如一夫一婦,獨居不成室家。有夫有婦,方算得一家完全。然而物難喻道,夫婦分開,不失為兩人。日月分開,不成全體矣。知此則耳目猶是也。吾謂瞎子已無耳,聾子已無目,如此看來,說甚一物,說甚兩物,說甚六恨,六根一根也。說甚七竅,七竅一竅也。吾言隻透露其相通處,所以不見有兩。子輩專執其隔處,所以隨處換卻眼睛。
第九章百曰築基
《心印經》雲:“回風混合,百曰功靈。”總之立基百日,方有真光。如子輩尚是目光,非神火也,非性光也,非慧智炬燭也。回之百日,則精氣自足,真陽自生,水中自有真火。以此持行,自然****,自然結胎,吾方在不識不知之天,而嬰兒已成矣。若略作意,便是外道。
百日立基,非百日也。一日立基,非一日也。一息立基,非呼吸之謂也。息者,自心也,自心為息。元神也,元氣也,元精也。升降離合,悉從心起。有無虛實,鹹在念中。一息一生持,何止百日?然百日亦一息也。
百曰隻在得力,晝間得力,夜中受用;夜中得力,晝間受用。
百日立基,玉旨耳。上真言語,無不與人身應。真師言語,無不與學人應。此是玄中玄,不可解者也。見性乃知,所以學人必求真師授記,任性發出,一一皆驗。
第十章性光識光
回光之法,原通行住坐臥,隻要自得機竅。吾前開示雲,“虛室生白”,光非白耶?但有一說,初未見光時,此為效驗。若見為光,而有意著之,即落意識,非性光也。子不管他有光無光,隻要無念生念。何謂無念?千休千處得;何謂生念?一念一生持。此念乃正念,與平日念不同。今心為念,念者,現在心也,此心即光即藥。凡人視物,任眼一照去,不及分別,此為性光。如鏡之無心而照也,如水之無心而鑒也。少頃,即為“識光”,以其分別也。鏡有影,已無鏡矣;水有象,已非水矣。光有識,尚何光哉?
子輩初則性光,轉念則識,識起而光杳不可覓。非無光也,光已為識矣。黃帝曰:“聲動不生聲而生響”,即此義也。《楞嚴推勘入門》曰:“不在塵,不在識,惟還根”,此則何意?塵是外物,所謂器界也,與吾了不相涉。逐物則認物為己。物必有還,通還戶牖,明還日月。將他為自,終非吾有。至於不汝還者,非汝而誰?明還日月,見日月之明無還也。天有無日月之時,人無有無見日月之性。若然,則分別日月者,還可與為吾有耶?不知因明暗而分別者,當明暗兩忘之時,分別何在?故亦有還,此為內塵也。
惟見性無還,見性之時,見非是見,則見性亦還矣。還者,還其識念流轉之性,即阿難使汝流轉心目為咎也。初言八還,上七者,皆明其一一有還。姑留見性,以為阿難拄杖。究竟見性既帶八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傳送識、阿賴耶識),非真不還也。最後並此一破,方為真見性,真不還矣。
子輩回光,正回其最初不還之光,故一毫識念用不著。使汝流轉者,惟此六根。使汝成菩提者,亦惟此六根。而塵與識皆不用。非用根也,用其根中之性耳。今不墮識回光,則用根中之元性。落識而回光,則用根中之識性。毫厘之辨,乃在此也。
用心即為識光,放下乃為性光。毫厘千裏,不可不辨。識不斷,則神不生;心不空,則丹不結。
心靜則丹,心空即藥。不著一物,是名心靜。不留一物,是名心空。空見為空,空猶未空。空忘其空,斯為真空。第十一章坎離****
凡漏泄精神,動而交物者,皆離也。凡收轉神識,靜而中涵者,皆坎也。七竅之外走者為離,七竅之內返者為坎。一陰主於逐色隨聲,一陽主於返聞收見。坎離即陰陽,陰陽即性命,性命即身心,身心即神氣。一自斂息,精神不為境緣流轉,即是真交。而沉默趺坐時,又無論矣。
第十二章周天
周天非以氣作主,以心到為妙訣。若畢竟如何周天,是助長也。無心而守,無意而行。仰觀乎天,三百六十五度,刻刻變遷,而鬥樞終古不移。吾心亦猶是也。心即鬥樞,氣即群星。吾身之氣,四肢百骸,原是貫通。不要十分著力,於此鍛煉識神,斷除妄見,然後藥生。藥非有形之物,此性光也。而即先天之真氣,然必於大定後方見,並無采法,言采者大謬矣。見之既久,心地光明。自然心空漏盡,解脫塵海。若今日龍虎,明日水火,終成妄想。吾昔受火龍真人口訣如是,不知丹書所說,更何如也。
一日有一周天,一刻有一周天。坎離交處,便是一周。我之交,即天之回旋也。未能當下休歇,所以有交之時,即有不交之時。然天之回旋,未嚐少息。果能陰陽交泰,大地陽和,我之中宮正位,萬物一時暢遂,即丹經沐浴法也,非大周天而何?此中火候,實實有大小不同,究竟無大小可別。到得功夫自然,不知坎離為何物,天地為何等,孰為交,孰為一周、兩周,何處覓大小之分別耶?
總之,一身旋運難真。不真,見得極大亦小;真則一回旋,天地萬物,悉與之回旋,即在方寸處,極小亦為極大。故金丹火候,全要行歸自然。不自然,天地自還天地,萬物各歸萬物。若欲強之使合,終不能合。即如天時亢旱,陰陽不和。乾坤未嚐一日不周,然終見得有多少不自然處。我能轉運陰陽,調攝自然,一時雲蒸雨降,草木酣適,山河流暢,縱有乖戾,亦覺頓釋,此即大周天也。
問活子時甚妙,必認定正子時,似著相?不著相,不指明正子時,何從而識活子時?既識得活子時,確然又有正子時。是一是二,非正非活,總要人看得真。一真則無不正,無不活矣。見不得真,何者為活,何者為正耶?即如活子時,是時時見得的。畢竟到正子時,誌氣清明,活子時愈覺發現。若未識得活的,且向正的時候驗取,則正者現前,活者無不神妙矣。
第十三章勸世歌
吾因度世丹衷熱,不惜婆心並饒舌。
世尊亦為大因緣,直指生死真可惜。
老君也患有吾身,傳示穀神人不識。
吾今略說尋真路,黃中通理載大易。
正位居體是玄關,子午中間堪定息。
光回祖竅萬神安,藥產川源一氣出。
透幕變化有金光,一輪紅日常赫赫。
世人錯認坎離精,搬運心腎成間隔。
如何人道合天心,天若符兮道自合。
放下萬緣毫不起,此是先天真無極。
太虛穆穆朕兆捐,性命關頭忘意識。
意識忘後見本真,水清珠現玄難測。
無始煩障一旦空,玉清降下九龍冊。
步霄漢兮登天闕,掌風霆兮驅霹靂。
凝神定息是初機,退藏密地為常寂。
吾昔度張珍奴二詞,會有宗旨。子後午前非時也,坎離耳。定息者,息息歸根,中黃也。坐者,心不動也。夾脊者,非背上輪子,乃直透玉清大路也。雙關者,此處有難言意。忘神守,而貴虛寂與無。所守,守此義也。液於是化,血於是成,而後天於是返先天。氣於是返神,神於是還虛,虛於是合道,道於是圓誌,誌於是滿願。訣不勝述,此處是也。至於“地雷震動山頭雨”者,真氣生也。黃芽出土者,真藥生也。小小二段,已盡修行大路,明此可不惑於人言。
昔夫子與顏子登泰山頂,望吳門白馬,顏子見為匹練,太用眼力,神光走落,故致早死,回光可不勉哉!
回光在純心行走,隻待真息凝照於中宮,久之自然通靈達變也。總是心靜氣定為基,心忘氣凝為效,氣息心空為丹成,心氣渾一為溫養,明心見性為了道。子輩各宜勉力行去,錯過光陰可惜也。一日不行,一日即鬼也。一息行此,一息真仙也。參讚化育,其基於此,七子勉之!
備注:張珍奴,為宋代吳興歌妓。曾贈呂祖一詞,詞牌為“悶損我”,原詞為:《悶損我——望師不至》逢師許多個,不說些兒個。安得仍前相對生?懊惱韶光空自過。直到如今,悶損我!
呂祖度張珍奴二詞,即為贈答之作:
一、《思量我——吳興妓館答張珍奴韻》
道無巧妙,與你方兒一個:子前午後定息生,夾脊雙關昆侖過。這時得氣力,思量我!
二、《步蟾宮——再過珍奴館皆此度之》
坎離震光分子午,須認取自家宗祖。地雷震動山頭雨,待洗濯黃芽出土。捉得金精牢閉固,煉甲庚要生龍虎,待他問汝甚人傳?但道說先生姓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