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用的藥有後遺症,再來幾場這樣費心又費力的鬥獵,她肯定吃不消,好在商王這次田獵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捕獲的飛禽走獸數量也足夠龐大,貞人占卜確認好歸期以後,商王設宴送行來朝的方國使臣,舉行完慣常的田獵祭祀以後,便告令臣子和士兵們收拾東西,整軍拔營,啟程回大商邑了。
一行共三千人眾,商王與甘棠各自乘馬車,其餘半數騎馬,半數騎象,帶著大批的活物,回都城去了。
一路上甘棠都不需要怎麼露麵,微子啟夷風等人的邀見一概被甘源擋在了門外,旅途中隻管趕路,除了偶爾需要占卜風雷電雨之外,甘棠沒什麼事要做,精神上難得輕鬆許多。
商王這次擒獲的獵物很多,帶回大商邑的多半還活著,十幾日來甘棠的注意力便都在這上頭了。
這時候的氣候和地理條件與後世相比很有些不同,全年春秋兩季,多數時候溫暖濕潤,平均溫度比後世高了一些,實打實的地廣人稀,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灌木林,湖泊沼澤很多,水域範圍很廣,種種因素將生物生態環境演繹成了另外一幅模樣,是甘棠重生之前從未見過的。
大象、犀牛、鱷魚很普遍尋常不說,像大熊貓,揚子鱷,華南虎,中華鱘、豚麓,已經滅絕的灣鱷、四不像等等,這時候都還很常見。
還有許多飛禽走獸長相奇特,甘棠沒聽過也沒見過的,她在後世生活了二十幾年,這些真實鮮活的生物對她來說視覺衝擊過大,就算待了十年,她也常常覺得新奇和震撼。
對於甘棠來說,重生到這時候的殷商,總比重生到這時候的外國強,倘若重生到太平洋另一邊,估計她畢生的精力都得用在如何回歸祖國上了……
甘棠放空腦袋東想西想了好半天,被外頭的禦馬聲喊得回過神,知道是中途歇息,便拿出後頭放著的白布和碳條,開始用簡單的甲骨文字記錄她見到飛禽走獸,尤其是不認識的那些,憑著記憶把模樣繪出來,打算回去後再想辦法刻在甲骨上。
這樣的事她能寫能畫就開始做,算是枯燥的訓練生活裏一點調劑,每每安安靜靜做這些的時候,時間就過得很快,甘棠一路上倒也不無聊,隻路途顛簸,她有傷在身,到了大商邑時估計整個人都不大好,來郊野接她的兩位兄長當即變了臉,尤其是大兄甘陽,俊臉發黑。
留在大商邑的臣子們也來郊野迎接商王,祭祀占卜告慰先祖英靈後,還得大宴三千士兵,飲酒作樂,一通折騰,沒有一日搞不完,甘棠與商王知會過,打算棄了車馬儀仗先自己回去,甘陽甘玉早早便在驛館裏等著她了。
甘玉遠遠看見她便幾步走上前,拉著她上上下下一通檢查,懊惱道,“讓你跟我跑你不跑,這下吃苦頭了罷!”
甘玉說帶她跑出去這話都說了十年了,甘棠哈哈樂了起來,擺手道,“我沒事,這點傷對聖巫女來說,還不夠看的。”
甘陽年二十,甘玉小一些,虛歲十七,還沒成年,甘棠入府的時候兩人都是半大不大的男孩子,心思不似甘源那般複雜,再加上甘府裏沒有女眷,她一來府裏,立馬得到了甘府裏的最高級待遇,連甘源都排在那後頭去了,甘源對她感情複雜,甘陽甘玉就單純得多,全當她是妹妹看,珍惜珍貴得不行。
小時候甘玉看她辛苦,時時念叨著要帶著她私逃去別的地方,說那樣她就不用成天訓練學習了,因著這些沒邊沒際的話,好幾次差點沒被甘源捶成餅幹屑,甘玉卻死性不改,動輒就要拉著她吃喝玩樂的墮落腐敗,逼急了就說要‘私奔’,半大少年連逃跑路線都給她選好了,坐騎閃電也是他送的,說是從小養到大,聽話好使,跑路的時候順利些,這些年可把甘棠給樂壞了。
甘陽年二十,剛剛成年,在內服領著職,這時候還一身官服,盯著她臉色發沉。
甘棠深知他的脾性,在他開口教訓前先嘿嘿笑了起來,眨了眨眼道,“大兄你近來可好,答應給妹妹挖的池子挖好了沒?我惦記好幾日了。”聖巫女身份特殊,她年歲見長,自然是不能常住的甘府裏了,她有自己的宅府,和甘府隔了一條街。
宅裏的院子空曠寬敞,甘棠去看的時候隨口提了句挖池子灌水,春秋清涼,甘陽就一口應承下來了,說是等她回來必定給她布置好,這時候估計是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