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十幾日(1 / 2)

蒸肉、青菜、還有鮮香可口的魚肉。

裝在白瓷碗裏,在這個茹毛飲血的年代,顯得格外精致,縱是還不到甘棠的飯點,她的肚子也被香氣誘得咕咕叫了一下。

殷受聽見了,給甘棠遞了一雙銅箸,笑得眉目俊朗,“放心吃罷,權當感謝棠梨你先前的救命之恩。”

以他的身手,沒有她也定然能脫身,談不上什麼恩,但沒人會討厭他這樣記恩的性格脾性,甘棠接了筷子,嚐了魚肉後,點頭道,“很好吃,謝謝。”

殷受頷首,看著甘棠目光灼灼問,“可是棠梨,我身為未來的商王,親自給你做飯吃,棠梨你怎麼一點不感動,我兄長都難得吃上一頓。”

他邀功邀得坦然,甘棠聽得想笑,點點頭道,“我挺激動的,作為回報,除了把飯菜全部吃光之外,提醒你一句,我與你,是敵人。”

殷受見甘棠看著他目光沉靜,半響方道,“我知道,我沒忘,我已經給父王獻了條國策,父王深以為然,不出明日,庭室起掀然大波,甘源隻怕恨不得將我抽筋撥皮。”

甘棠知曉些未來事,大抵猜到了一些,但看著麵前超出同齡人太多的睿智少年,還是輕聲問道,“是什麼。”

殷受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目光明亮堅定,“很簡單,讓父王出一套模子,祭祀時多增一人,讓這些人祭祀占卜時在固定的職位上做固定的事,這些事分小了之後變簡單了,簡單得很多都不需要貞人來做,占卜的兆數由我父王和兩位貞人共同決議,如此一來,占卜世家的貴族們權限越來越窄,用處越來越小,父王自然不用再擔心他們了……”

“當然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甘棠聽得心裏翻起了波浪,她是局中人,自是很容易便看清楚了這裏麵的道道,原先‘周祭’的形成已經極大的削弱了貞人的勢力,殷受來的這一下更狠。

讓祭祀成為一項固定的程序,分而化之,占卜和祭祀變得呆板木訥流水線,貞人可操控的範圍更小了,兆象的解釋權雖然還沒有完全掌握在商王手裏,但貞人想通過占卜說事,比之前又困難上許多。

原先王室隻是以微弱優勢壓到神權,這下是想徹底壓得貞人喘不過氣來了,觸動舊貴族們的利益,甘源何止是要恨他,簡直要變成不共戴天了。

甘棠看他說得坦蕩,沒有絲毫隱瞞,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你覺得什麼才是最好的辦法。”

殷受一笑,眼裏光華大盛,“其一,最好是在金器上花心思,倘若父王能重新掌握金器,我殷商不但不用擔心庭內不聽話的臣子,也不用怕四土之地蠢蠢欲動的方國。”

這時候的金器多數時候指得不是金子,而是青銅,甘棠腦子飛快地轉著,青銅除了被製成祭祀禮器和用品外,最大的用處在兵器上,倘若掌握了青銅礦,相當於有了兵權,還有什麼比手握兵權暴力統治來得痛快,手裏有了刀槍,神明都得讓道,又何必在國策上花心思。

漂亮,並且一針見血。甘棠語塞,不知道她這個被屠宰對象為何要坐在這裏聽他說這些。

殷受看著甘棠接著道,“其二,倘若隻有商王室可擁有軍隊士兵,事情便好辦得多。”

甘棠暗自吸了口涼氣,為他的想法和野心,這時候的兵製和後世有些不一樣,除了王室能擁有軍隊外,一些宗親貴族和方國首領也可登人招兵。

雖說名譽上都需聽從商王調遣,但大家倘若都這麼聽話守約,商王也就沒這麼多煩惱了,殷受的想法擱在這個聯邦製國家就有些超前,甚至越過後頭分封建國將近八百年的周天子,直接有了點君主集權製的影子,像秦朝。

來自前世二十六年的記憶和經曆,讓甘棠很難完全站在‘聖巫女’的立場上來看待殷受這個人,可兩派鬥爭牽扯其中的勢力盤根錯節,關乎十幾個百年世家的興衰榮辱,要管以前的祖宗基業,要管現在的權勢地位,也要管後世子孫榮華富貴,不是能簡簡單單各退一步握手言和的事。

殷受有些口渴,提過水壺,給自己和甘棠都倒了一杯,看著她目光如炬道,“棠梨你這麼聰明,定然知道以後我想做什麼了,怎麼樣,棠梨,你願意和我一起恢複殷商中興,囊括天下,做真正的天下之主麼?”

甘棠啼笑皆非,“不可能的。”她沒有那麼大野心和抱負,十年來也隻想盡力保全自己和家人,讓日子過得輕鬆些,殷商亡不亡國,興不興盛,她既沒有想法,也沒有概念,她不是真正的商朝人,重生前不過一介普通人,又哪裏來這麼多憂國憂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