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二年的秋天,二菊生了女兒。孩子的滿月酒宴,二菊是在家裏擺的,邀請前來赴宴的人,隻有二菊的母親、姨媽,於來旺的父母,再就是李紅和王金發了。
我記得我在前麵說過,二菊和於來旺結合,是二菊的姨媽保的媒。也不知道二菊的姨媽是不是有點喝多了,滿月宴席即將散場的時候,她看了看李紅,又看了看王金發,獨自哈哈一笑,說,很般配的嘛,我看小紅和金發這倆孩子也是很般配的嘛。
二菊急忙夾了一大塊雞肉,放到姨媽的碗裏,說,姨你吃雞肉,多吃點。
說這話時,二菊的眼睛看著李紅,她對李紅擺了一下手,意思是讓李紅別把姨媽的話當真。李紅沒說什麼,但臉色一下子冷得都能刮下來冰碴了。二菊又看了眼王金發,王金發的臉紅得就要竄出血來的樣子。
姨媽啪一聲撂下筷子,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把一個空盤子碰到了地上,啪啦一聲碎了。二菊的女兒被驚醒了,哇哇大哭起來,二菊的母親急忙去哄孩子。
姨媽看都沒看盤子一眼,她說,二菊,不是姨我說你,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多老鼻子了。玉紅和金發這倆孩子要是信我話,走到一塊堆兒,哎呀媽呀,瞎子鬧眼睛——真是沒治了。
於來旺一邊收拾那個碎盤子,一邊一疊聲地說,姨媽,姨媽。誰
姨媽說,你們都看我幹啥?我這老臉上開出啥花了咋的?
二菊一邊哄孩子,一邊說,姨媽,這事我們以後再研究,喝酒,今天咱就喝酒。
姨媽說,我,我。之後就坐下來,一整臉的不服氣。
二菊對李紅說,紅啊,你爸你媽身體最近怎麼樣?過幾天我去看他們。沒等李紅回答,二菊又對王金發說,金發,喝酒,你喝酒,愣著幹什麼?喝呀。
王金發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嗯,那個,行,我。
李紅站了起來,拿過酒瓶,給姨媽的杯子滿上。她說,姨媽,你剛才說的,我同意。說到這兒,她瞄了一眼王金發,接著說,但我不知道人家是怎麼想的。
王金發的雙手合在了一起,風風火火地使勁揉搓。他說,我,同意,我同意,同意。
姨媽啪的一拍桌子,又將一個碗被震掉在地上。還好,碗沒碎。姨媽說,看看,你們看看,我這輩子保媒,沒有保不成的。沒有金剛鑽,咱也不攬瓷器活呀。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二菊急忙把李紅叫到了臥室。二菊問,你喝多了?李紅說,沒有啊。
二菊說,那你是瘋了?李紅說,沒有啊。
二菊說,我是窮怕了,想找個吃飯的地方,才嫁給於來旺這麼個玩意兒。你因為啥呀?
李紅苦笑一下,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