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他放下電話,“給我打電話的是江城一位黑道大哥,他的綽號叫恩恩,這個綽號在江城的意思是外表憨厚,內心奸詐,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在江城的黑道大哥中實力超強,足以挑戰以前我……挑戰威勝公司,這些故事我改個時間跟你說。我現在想說的是,恩恩邀請我跟他見個麵,他沒有說為什麼,但我能夠猜到,肯定跟昨晚的槍案有關,也肯定跟我們剛才談論的話題有關。我也正想看看他們想幹什麼。等會兒給你電話,我們一起吃午飯。”聶山鷹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沒有辦法,在江城,尤其是房產開發行業,這些大哥們是主角,跟他們討論黑道業務,也是必須的商業行為之一。”
二十分鍾後,聶山鷹到達謝淳恩公司總部。
幾年前謝淳恩收購了江城一家棉紡織廠,並非看好這個行業,而是垂涎這家國有企業所擁有的土地資源,經過巧妙的運作,他玩了一次漂亮的移花接木,典型的花小錢辦大事。現在他正在跟一家汽車企業談合資,他能夠提供的,就是這片廠區。這幾年,他把他擁有的產業集中到這裏辦公,統一管理,搭起了一個像模像樣的集團公司架子。他的辦公室在辦公大樓的五樓,也是最高一層,沒有電梯,兩個保安在樓梯口等待著聶山鷹,他們一人把陸旭東帶進休息室,另一人引著聶山鷹到董事長辦公室。
沙發上還坐著張憲、付雲川和邱鬆濤,有些出乎聶山鷹的意外。謝淳恩站起來握著他的手把他引過去,聶山鷹一一跟這些大哥握手,然後笑著問:“原來謝總把我召來,是要開一個協調會?”
“不是協調會。但也有一些這方麵的意思。”謝淳恩等所有的人都坐下,說:“我剛才跟張總他們都說過了,我的想法是,像六年前聶總那樣,我們締造一個和平聯盟。”
謝淳恩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人物,他有一副憨厚的外表和一顆奸詐的心,注定會在江城黑道留下他的名字,聶山鷹走出監獄的時候,假想的敵人中,他總是排在第一位。對於現在這個說法,聶山鷹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就我們幾個?”他問。
“你是指劉成段煉他們?”謝淳恩微微一笑,“如果必須要請一桌人吃飯,我寧願請藍許、盧虎和蘇樹東他們。”
張憲若有所思,付雲川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邱鬆濤麵無表情,聶山鷹眼光一一掃過他們。這個圈子奉行的是現實主義,沒有實力的人,或者實力被輕視的人將被排斥在外,這三個人顯然都同意謝淳恩的說法,但是,為什麼要邀請他呢?他不認為自己現在在恩恩眼中比劉成段煉他們這些老牌的大哥還要重要。“這似乎是奧卡姆剃刀的原則:如無必要,不得增加實體數目。對一樁陰謀而言,如無必要,不得增加旁觀者數目。”他調侃說。
“精辟。上一次,我沒有到白雲湖捧聶總的場,錯過了聶總精彩的演講,一直引以為憾,這一次,希望能夠多多聆聽聶總的高見。”付雲川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說。聽不出他是真心地稱讚還是譏諷,他的真實表情隱藏在微笑下,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煉,再加上他父親的耳提麵命,付雲川收斂了張揚和凶惡,變得沉穩,即使是坐在槍擊過他的張憲麵前,也鎮定自若,寵辱不驚。他快成為一個合格的大哥了。但是聶山鷹可是研究過心理學的。監獄五年的時間,他並沒有浪費。一個不斷整理自己頭發的男人,往往居心叵測。看來付雲川已經從一位打手蛻變成為一個陰謀家。聶山鷹警惕地對付雲川點點頭:“付總過獎了。”
“直說吧,聶總應該也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們的何鎮長被搞掉了。誰幹的,我不說,大家也知道。我今天把大家請來,就是想我們必須製止這個人繼續這樣玩下去,因為他可能把我們大家都卷進去,像上次曹老七那樣。”謝淳恩說。
“實際上,我們並不是警察,並不想管這些閑事,而且這種事每隔幾年都會來一次,就像田裏的莊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長出一些雜草,我們需要動動刀子割掉這一茬。但是這個人玩得太瘋了,比蔣瘋子還不講章法,所以,我們得聯合出麵製止他。當然,我們組成這個和平聯盟並不隻是因為他,他還不值得我們這些人一起來對付他。”付雲川說。
或者是因為他的個性依然沒有改變,或者是因為他跟謝淳恩已經達成某種秘密約定,他才能夠首先這樣直接地亮出底牌。聶山鷹揣測著付雲川,目光掃視張憲,但是張憲老練地保持著沉默,麵無表情。“那麼,我們這個和平聯盟,我是指真的組成的話,還有其他目的?二十七號地?”他審慎地問。
“等下我們再討論二十七號地。”謝淳恩點頭,“現在我們得商量一下如何應付警察和局二。我們這個和平聯盟,主要是為了對付局二和警察。”他直截了當地說。
“警察和局二?我想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警察沒有理由找上我。至於局二叔,大家都知道我跟威勝公司的關係,謝總,你真是讓我為難了。”聶山鷹攤開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