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隨手把信紙塞進信封中,轉而遞給影棲,“把信送出去。”
影棲道:“是。”
腳下迅速往外走去,隻是在門口時,眼前突然落下一道暗影。
影棲身形敏捷往右邊側了側身,一眼便看清來人。
見影川蹙著眉,一身道服,不知道又經曆了什麼。
影川刹住腳步,瞥了眼影棲憐憫的目光,側身走進了寢室。
見到圈椅中的那人,垂低頭,抱拳道:“主子,藥送進去了。”
君昭指尖輕扣著椅把,隻是淡淡回了一個字,“嗯。”
上次分別的時候,他特意將馬車裏剩餘的藥膏讓她帶走。
但是藥量並不多,算算時間,也該用完了。
她臉上的傷口雖長,但是並不深,隻要按時敷藥,並不會留下難以修複的疤痕。
可影川並未立即離開,而是頓了頓,又麵色嚴肅道:“這幾日慕落衡突然在韶光院加派了守衛,屬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潛進院中,故而這藥隻好‘托’慕清羽帶進去……”
他動作素來敏捷,可那院子就像兜了一張網似的,哪怕是夜裏,屋脊房梁上竟然也有守衛。
為了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可費了他好一番心思。
這還得從今晨說起。
街道上熙熙攘攘,隻有影川一人蹲在無人的街巷死角,想著怎麼把裏麵的人引出來。
可是半個月了,慕大小姐別說出府,就連韶光院都沒出過,怎麼把人引出來?
就在這時,突然瞥見街道對麵晃悠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道服,一手舉著命幡,一手搖著鈴鐺,嘴裏念念有詞。
影川眯了眯眼,計上心頭,眨眼間消失在巷子口。
巳時正,錦溪街上,一老翁推著半車香梨,費力地往前走著。
一匹快馬迅速從街道上掠過。
路過一拱形橋梁,老翁好不容易將馬車推上橋頂,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手背上突然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本能縮了手。
橋麵積著一層薄薄的霜,濕滑至極,他一鬆手,板車瞬間失去平衡。
車上的香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接一個從橋上滾了下去。
“哎呦,我的梨啊!”
老翁哀嚎連連,想阻擋已經來不及了。
橋麵受阻,慕清羽倏地勒緊韁繩。
“這下慘了,全摔壞了,都怪我這沒用的身子!”
老翁哭喪著臉,一邊撿香梨一邊抹眼淚,頹喪的身軀搖搖欲墜。
慕清羽立即翻身下馬,彎身撿起滾落到腳邊的香梨。
掉落地上的香梨不是撞碎了,就是磕碰了,顯然沒法再賣了。
慕清羽見這老翁生活不易,想了想,從腰間掏出一串銅錢,放到老翁手裏,道:“老伯,這些梨,我買了。”
老翁茫然了一瞬,看著手裏的銅錢,又欣喜又慚愧道:“可是這梨都摔碎了……”
慕清羽朗聲道:“沒關係,你挑一些好的,幫我送去將軍府就行。”
老翁喜出望外,連連道謝,甚至還要跪下來。
慕清羽連忙製止,好一番規勸,才讓老翁就此作罷。
很快,道路被清理出來,慕清羽正要翻身上馬,小巷角落裏突然傳來一聲吆喝聲。
“福生無量天尊,小夥子留步。”
慕清羽聞聲朝他看去。
一道士模樣裝扮的人,一手拿著命幡,一手撫著半白的須子,緩緩朝他走來。
“哪來的騙子,也敢坑蒙拐騙到本公子麵前來?”
慕清羽雙手叉腰,他這人的性子隨了阿爹,對於牛鬼蛇神之類的,素來不信。
影川撫著胡子的手一頓,麵皮抽搐了兩下,硬著頭皮道:“老道可不是騙子,我觀你麵色,近來家中必有人遭逢劫難。”
他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錦囊,接著一板一眼道:“你且將此物置於此人枕下,不出半個月,必然逢凶化吉。”
慕清羽並未接過去,反倒是好整以暇盯著老道士看。
影川麵門都快被盯出一個窟窿了,他才若有所思道:“多少錢?”
慕清羽看似對那錦囊感興趣,實則不過是想知道,這麼個破玩意兒,這江湖騙子要訛他多少錢。
影川嘴唇動了動,剛要將‘五兩銀子’吐出口,唇齒磕絆了一下。
上前一步,直接將錦囊塞進慕清羽懷裏,道:“不要錢,送你了,就當行善積德,若想那人平安無事,切記老道之言。”
他不再與慕清羽周旋,晃著命幡迅速混入嘈雜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