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裏的錦囊摸著質地柔軟,這老道要是真想騙人,不至於做虧本的買賣。
他半信半疑朝人群裏看了一眼,那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一會兒,直到慕清羽駕馬離去,躲在暗處的影川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揩了把額上的汗水,轉而朝古方路而去。
影川瞅了眼礙事的衣袍,第一次和慕清羽打交道,此人倒是頗有幾分俠肝義膽。
君昭抬了抬手,影川垂下眼簾,轉身離去。
空寂的房間昏暗陰沉,隻餘連綿不斷的呼嚕聲在博古架前傳來。
君昭偏頭望向不遠處趴在案幾上翻身熟睡的小白貓,漫步走近。
指腹捏了捏它柔軟的爪子,眼裏蕩著清淺的光,薄唇翕合,“小姐乖乖的別亂跑,我很快就會來接你。”
酉時,寂靜的庭院中,不知是哪簇積雪落下,枝丫發出輕悶的折斷聲。
暖閣裏的下人侍婢紛紛忙碌著,還能時不時聽見慕夫人耐心叮嚀的聲音。
“這魚得把那層魚皮清理幹淨,不然腥味重,不好入口。”
“這雞湯小火慢燉著,小姐半夜餓了就能喝上。”
“對了,這個,這還有這個,這些做好的,你們先端進屋去,等會兒涼了就不能吃了。”
慕清羽從月門裏走進來的時候,就聞到滿院飄香的氣味。
他快步走過庭院,邁著輕快的步伐上了台階,一進門就酸溜溜道:“夭夭,你二哥我快餓死了,阿娘在你這開小灶,可苦了我和父兄。”
慕鸞從裏間出來,便見二哥哥抵著桌子,一臉羨慕地看著桌上備好的菜肴。
“前院沒開火嗎?”慕鸞困惑道。
見夭夭認真了,慕清羽無奈一笑,“開了,就是覺得你這裏的飯,香。”
慕鸞淡笑道:“那二哥哥就留下來一同用晚膳好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慕清羽一得逞,便毫不客氣對銀心道:“再備一副碗筷。”
銀心輕笑著看了眼自家小姐,便福禮下去了。
“二哥哥今日怎麼來我院中?”
慕鸞可不相信他隻是為了一頓飯,便特意跑到韶光院來。
經她這麼一提醒,慕清羽抬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錦囊,在手裏點了點。
又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藥瓶道:“我今日在街道上遇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胡言亂語一通,說是將此物擱置在枕下,可逢凶化吉,我看這東西像是藥物,所以拿過來,順便讓府醫查查。”
雖然不信這東西真能逢凶化吉,但是若是無害之物,放在周身也無妨。
他沒注意到,從他拿出錦囊的那一刻,慕鸞倏地睜大眼。
有那麼一瞬,心髒仿佛被緊緊攥住,令她遍體生寒。
慕清羽絲毫沒發覺,手裏翻轉著那黑色錦囊。
看見上麵用冰藍色絲線勾勒的圖畫,眯了眯眼,不解道:“也就這絲線質地不錯,這上頭不知道繡的什麼東西,似鳥非鳥,似魚非魚。”
慕鸞麵上一片躁意,迅速從晃神中清醒,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錦囊,一本正經道:“回頭我拿給府醫瞧瞧便是。”
這頓飯,慕鸞注定是吃的心不在焉。
等到阿娘和二哥哥從自己院中離開後,慕鸞才敢再次把那個黑色錦囊拿出來。
錦囊是她親手繡的,她自是認識。
指腹輕輕撫過上麵的飛魚紋路,想起二哥哥的嫌棄的話語,小臉沉了沉。
“真的有那麼差勁嗎?我看著挺像飛魚的呀。”
慕鸞不由懷疑,前世君昭毫不客氣就丟掉自己繡的錦囊,而沒有直接取她性命,已經夠客氣了。
她扯開錦囊的鬆緊口,裏麵隻放了一隻黑色的藥瓶。
慕鸞回眸,往床榻上看了一眼,眸中略顯遲疑。
片刻後,她還是起身,從枕頭下拿出一隻一模一樣的黑色藥瓶。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上次馬車裏君昭低沉的嗓音。
“小姐既然執意要丟下我,那我便送你回去。”
他將自諷的笑意悶在喉嚨間,漆黑的眸中似是攪著風雲,又似一片岑寂。
不緊不慢拉開她腰間的粉色錦囊,親手將黑色的藥瓶放進去。
“這藥,就當是報答小姐以命,幫我擋住一隻臭蟲。”
她知道他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可即便如此,他不得不承認,這招確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