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一)

“嘭嘭嘭!嘭嘭嘭……”

謝璟天被敲門聲吵醒,他把頭蒙在被子裏,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家中老仆搖搖晃晃地前去應門,不多時又回來推開了謝璟天的房門。

“少主,有特急軍報。”老頭子啞著聲音道。

謝璟天一下從榻上躍起,皺眉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在老仆協助下穿戴整齊來到門外。

院內有一人一馬站在雨中,那傳令兵將簡報遞交到他手裏,低聲道:“請大人急速去軍前聽命。”說完一攏韁繩前往下個地點。

謝璟天看完軍報,頓時睡意全無,心裏連續擬了幾個方略,又都被他自己否定掉。邊上老仆已經準備好甲胄替他披上,謝璟天有些不習慣地扭了扭脖子,忽然道:“安叔,替我收拾一下兵書劍琴,這次真的要出征了。還有,把‘青狐’擦一下。”

“是的少主……”安叔並不多問,隻是把雨具替他全部準備好。

謝璟天並沒有拿雨具,而是有些失神地朝外走,自語道:“已經三日,對方應該兵臨畢止城下了。此時若是馳援,以逸待勞的是蠻族。”

唐兀關的軍前議事廳內,除了過年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多人。

不論是告病許久的,放假在家的,還是始終聞名未曾見過的唐兀將領和文職官員全都濟濟一堂。總兵官息定軍,這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坐在正中,亦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這些人,自語道:“原來有這麼多人?今年過年時隻有一半人來的吧?”

邊上參軍請示了一下,宣布緊急會議開始。

謝璟天站在靠後的位置,門口有個青年武官這時才匆匆進門,看到謝璟天趕緊站到一起,小聲道:“老謝,點卯了麼?”這家夥叫侯成,是唐兀風虎騎兵的副統製,和謝璟天一樣都是軍人世家出身,兩人少年時還曾追過同一個女生,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蠢!今日是文武議事,不點卯。”謝璟天笑道,“你也是老遲到了,居然也知道怕啊?”

參軍大聲念軍報介紹情況,三日前蠻族青陽大君派呂裂章為征南大將軍,統帥十萬蠻兵駕舟南下。蠻族先鋒虎踏營率先登陸,大軍一夜之間攻占泉明,然後大軍橫掃泉明周圍城鎮,北上包圍淳國國都畢止。畢止僅有守城軍隊兩萬人,危如累卵。老淳國公在畢止派出八百裏加急快馬連夜出發,前往淳國各城求援兵勤王。

謝璟天聽著戰報,思慮著眼下的形勢不隻是數十年不遇,而是千百年不遇吧。蠻族的跨海技術向來不行,這次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繞過海峽?兩年前,蠻族還在登天道和羽族打得你死我活,現在真就能騰出手來南下了?那麼蠻族和羽族之間到底達成了怎樣的默契?

參軍念完之後,息定軍目光在眾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高聲道:“老夫決定出兵勤王!附議者進言。”

整個議事廳鴉雀無聲。息定軍抬手讓人高掛起淳國山川城郭圖。

“末將願領風虎鐵騎五千為先鋒!日夜兼程三日可到。”唐兀風虎鐵騎五大統領之一的老將向衝雲抱拳上前一步,他兩鬢斑白身形高大,右手上有一處明顯的刀疤直上手腕。其他統領亦紛紛上前請命。

“各位不用爭先,草原蠻兵勢大。風虎為先鋒,恐孤軍深入。我唐兀大軍共有三萬,須留至少五千守城。五千風虎鐵騎盡數出擊,另有兩萬大軍亦要前往畢止。本帥以為風虎鐵騎由五大統領各領一千並肩前行。我大軍以半日腳程尾隨其後。一路上放出風聲,說我舉十堰城和唐兀關兩鎮兵馬同去,號稱八萬鐵騎。我地利人和俱在,蠻兵不敢貿然進擊。七日後,大軍至畢止城下,與其他各鎮兵馬會合,可破蠻敵。”息定軍帶著濃厚的帝都天啟口音,不緊不慢地說著,盡顯其貴族身份。

周圍將士紛紛點頭,唯有謝璟天微微皺眉,他看了看四周的將領,邊上侯成拉了下他的衣袍。但他依舊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大帥不可。末將以為,三日前蠻軍已拿下泉明,此刻定已肅清泉明周邊城鎮,我唐兀關沿大路疾奔畢止,目標極大。對方以逸待勞,路上恐有埋伏。且我軍幾乎傾巢而出,若有敵軍繞路過來襲我唐兀關……我關隘危急。”

息定軍冷笑道:“畏首畏尾,難成大事。我淳國精銳盡在唐兀,對方草原大軍號稱十萬,即便沒有十萬,七萬總是有的。若不傾巢出動如何救得畢止?一萬人去麼?還是你想棄我淳國公不顧?”

“畢止告急,淳國各地軍旅必星夜馳援,你隻知唐兀一軍安危,不識大體。”另一青年將領上前嗬斥道,他是息定軍的獨子息華,階級上與謝璟天平級,但作為少總兵,不論是前途還是聲望都遠好過常人。

謝璟天咬了咬牙,終將那句“畢止並非不可救,但不是如此救法”的話忍住,躬身退了下去。息定軍亦不多做責難,開始分配行軍任務。謝璟天作為中軍副將,出發前負責軍械的籌措安排,並在中軍帳中聽用。

“你也算是少數曾參加過戰事的軍官,居然隻在中軍聽用。顯然前麵不該說那些話。”大會散去,侯成拍了拍無精打采的謝璟天。

“屁個參加過戰事啊,不就是五年前在西華演練水軍的時候剿過一次蠻族海寇嘛?其實我平日領的缺,本就在唐兀城裏看管軍庫,老大人他沒讓我殿後籌措軍需,已算是看在我曾上過戰陣的麵子了。”謝璟天一點都看不上自己那點戰績。走出議事廳,外麵的雨依然很大,他看著雨水有些發呆,還在糾結剛才是否該據理力爭。

侯成笑道:“但我大胤三十多年未逢大戰,你有那些經驗已是極少數經曆過實戰的武官了。要不然就憑你那點本事,官階會在我上麵?”

“你是嫉妒。靠了,那麼多年來,你還沒嫉妒完啊?”謝璟天伸手接了點雨水,蹲在台階邊,一點都不像個四品武將。

“看你不順眼的人太多了!包括那個息華,年紀大過你五歲,卻和你平級。不過這次大戰之後,他一定遠遠把你甩在身後。”侯成調侃道。

謝璟天笑道:“軍人盼開戰,古之常態。唐兀關內兩百多個少壯軍官,隻怕人人都盼著橫戈立馬,掃蕩天下。”

“此話不假,所以我為你被留在中軍可惜。”侯成沉聲道:“不過,你弓馬本就不行,在中軍至少不用親冒矢石。而我……”他微微吸了口氣,上前幾步站在雨中,仰天看著密集落下的雨水,眼中閃現出壯烈的情懷,高聲道,“我盼著大戰開啟已有二十年了!終於他媽的要開始了!”

“你這種家夥是不會懂什麼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謝璟天站起來側頭看著他,笑道:“小猴子,風虎鐵騎作為大軍先鋒,你又是向衝雲那老家夥的左膀右臂,必然在最前線。明日更會比我們大軍先行,建功立業之餘,你可要多多保重!”

“老子還有妻兒老小,當然不會那麼容易死!”侯成笑了笑,向謝璟天伸出了手。

“沒成為大將軍之前,我們誰都不能死!”二人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

侯成一把將謝璟天拉入雨中,謝璟天抬頭望向空明的天空,和他一起大笑起來。

唐兀關,乃天啟七鑰之一。這座關卡矗立在戈壁邊沿,有七千年的曆史,是現存關隘中最古老的一座,因此又被稱為天下第一關。外人隻以為這裏是屯軍所在,卻不知幾十年的太平日子,早把這唐兀關變成了唐兀城。此地位於帝都天啟連通淳國的交通要地,城內三萬軍士的妻兒老小,加上本地的居民和往來客商集中在一起,常駐人口超過了二十萬。

三十年未曾打過大仗的胤朝,仿若做著一個五彩斑斕的夢,守關官兵將士也隨著一起醉生夢死。將領先不論,淳國士兵分九級,大約服役四年之後,即為三到四級,也有些老兵油子能混到六七級的,但因為常年不打仗,幾乎大多數都是四級兵。以三到五年為服役期來算,東陸有近十代的軍士未曾上過戰場。士卒們服役期間無非做些賑災開荒和修繕工程等事務,如今突被動員出征,自然群情激奮。平日沉靜茫然的關城,一下子散發起昂揚的情緒。

謝璟天,字子雲。今年二十有五,父母早亡,未曾娶妻,孑然一身。小時候一度被譽為武學奇才,但不知為何,十多歲後他在刀槍方麵卻毫無進境。據說他和侯成以及侯成如今的妻子阿柔,三人青梅竹馬,侯成最後抱得美人歸,而他則一直未娶。也有人說他另有心上人,又或者他本來就喜歡自由的生活。

其曾祖一度官拜鎮西將軍,到他這代雖已沒落,但混個軍職仍不算難事。他領著副將職位,平日的職責是督管軍械輜重,換句話說就是唐兀軍事倉庫的武職總管。這份差事相當悠閑,平日公務有文官處理,他隻需定期坐鎮即可。雖然常被人調侃為看倉庫的,他亦不以為忤,閑來讀書喝酒,並不追求升遷名利之事。

唐兀軍庫中器械糧草均儲備充足,謝璟天曾笑稱,按當前的庫存,即便作為孤城獨守,這座城被圍十年也不會有糧草問題。

忙碌了整日,萬事無虞後,謝璟天站在軍庫的大門前,看著那兩座青石獅子,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這裏還剩下那麼多裝備,日後何時才會用到?三萬人馬傾巢出動,唐兀就是一座空城。若是……若是被蠻族拿到這些,那麼多年的辛勞算是為了誰?

出征日,唐兀關傾城出動,百姓們扶老攜幼送軍出征。盡管都知道國都畢止被圍,此次出征必定是場惡戰,但大家從未見過大軍出征的場麵,原本悲壯的氣氛中,竟隱約帶著一點歡樂和好奇。

兩萬甲士們從教軍場盛裝出行,大刀如山,長槍若林,獨未見淳國精銳風虎騎兵的身影,原來那五千鐵騎已在清晨提前出發。沒有了他們,驍騎營的騎兵們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以統領為首,所有騎士都有著絳紅色的鞍轡,青色的袍甲,長矛短刀威風凜凜。

息定軍在此任總兵二十年,作為息家的子弟,背負著中州三大名將之譽,這卻是他親自統軍打的第一場大仗。不僅僅是他,身邊絕大多數中層軍官都是初上戰陣,見到眼前擁戴的場景,各個意氣風發,陶陶然間仿佛已有凱旋的感覺。許多百姓向出征勇士們遞上壯行酒,那些少年一一飲下,尚未出城居然醉了不少。更有甚者拉過相送人群中的少婦就去強吻,引發一片驚叫和笑罵聲。

前方隊列中有人帶頭唱起軍歌,這才把軍容變得嚴肅了一些。謝璟天心中卻浮起了一首古老的民謠:“九萬裏,壯士高歌的大漠;千百年,英雄喋血的故鄉;君隻見,雲彩和清風壯麗又清冷地吹過,又何堪海角天涯的寂寥落寞。”幾萬人歡天喜地地出發,就是為了把另幾萬人砍死,千百年來大家始終樂此不疲……

大軍行至城門,忽然行列中一片小小的騷動,謝璟天的老灰馬走到吊橋中央,居然死活不肯再前進一步。邊上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哄笑,即便幾個士兵上來幫忙,但不管是拉是推是打,這老馬依舊不肯動彈。謝璟天無奈下馬,人群中的老仆謝安擠了出來,摸摸馬的鬃毛,輕輕一帶韁繩向後轉,那老灰馬居然立刻動了起來。謝璟天又好氣又好笑,對老仆一揖到地,將那支青色槍纓帶有倒鉤的長槍從馬上解下,讓軍士另外給準備一匹馬。

“馬如其主……謝家小子不一般啊。”息定軍撚了撚胡須,長鞭北指,大軍這才繼續向前移動。

在距離城門不遠處的小山崗上,一個花白頭發麵容清瘦的青年文士和書童遠遠眺望著唐兀軍。

童子小聲道:“果然不出主人所料,唐兀關的援軍兩天內就行動,而十堰城的人馬則在觀望。如今就看天啟那邊作何動靜了。”

“中州三大名將,唐兀息定軍、十堰向嶽、和常年不在淳國的敖玨,如今看來多數是浪得虛名。”文士抬手揮了下衣袍,笑道:“隻要唐兀大軍一動,南下道路這就算打通!天啟的那些廢材即便有心救淳國,也來不及了。”

“如此,天啟還要去麼?”童子問。

文士笑道:“當然要去,即便星辰變化自有其時,我也要去推上一把。你速回大營告知裂章將軍,一切在我掌握,按計劃行事。”

書童躬身一禮,急匆匆從小路離去。

(二)

唐兀大軍前行不知不覺已經七日,行軍速度比預期慢了很多,空有渡船卻組織不起渡河。僅是臨時渡口就建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過了煙河,算是預定行程一半剛過。前方新的戰報傳來,蠻族大軍在征南將軍呂裂章的率領下,已將畢止包圍了五日。但呂裂章連日進攻,遇到畢止頑強抵抗,損失慘重。畢止城外已有兩撥援軍到達,各方援軍期盼息定軍的唐兀大軍盡快會合。

息定軍不為所動,按部就班地緩慢前行。他口頭上不在意先前謝璟天的警告,心裏卻異常謹慎。更讓他擔心的其實是,由於久疏戰陣,唐兀大軍的鋒銳之氣正在削去,才行軍幾日疲態就開始顯露。到得第十二日頭上,前方作為先鋒的風虎鐵騎發來軍報奏凱,說距離畢止還有兩日路程,雖依舊未見敵方大軍主力,但多次接戰小股蠻兵,並擊破敵人三千人隊,請求加速前進追擊敵寇。息定軍思慮片刻,決定準許追擊,並要求全軍加快行軍速度。

急行兩日後,傍晚時分大軍來到了葫蘆穀外,此地距離畢止僅僅三百裏。息定軍命人仔細布置防務,在葫蘆穀裏雖有軍營舊址,他卻並不駐紮,而是在穀外依山下營。門外親衛報告,謝副將求見。息定軍皺了皺眉,表示不見。謝璟天有些謀略他是知道的,但真要他言聽計從,可沒那麼容易。尤其是每次見到謝璟天,就讓他想起很多年前蹲過一個營帳的老冤家。

謝璟天訕訕然離開中軍大帳,行軍數日,作為中軍副將之一,他多次進言提出各種行軍建議,息定軍幾乎全不采納,並索性給了他一個巡營的差事。這差事可以解決許多瑣碎小事,但對大軍決策是毫無幫助。今次下營的位置又是不對的,謝璟天輕歎了口氣,叫來幾名小隊統領,吩咐在後軍和前軍官道二十裏處上設卡,並派出遊騎警戒。自己更在大營中帶著士卒巡營,希望能把防務做到最好。

他身後的軍士不過二十多人,都不明白這個副將在緊張什麼,眼看別的營盤都已休息,就他一個在窮折騰。今晚又不是他謝璟天負責警戒,操那麼多心做什麼。

謝璟天仔細翻看了一下葫蘆穀的地圖,在地圖上穀口西麵另有一條山間小路,他命人在那裏加派崗哨,然後抬頭望向葫蘆穀西麵山崖,發現那邊果然有座瞭望塔樓。也不管身邊軍士的抱怨,他沿小路奔上山崖。上山前,夕陽還在,來到塔樓旁天色已然轉暗。即便如此,月色下這座塔樓的視野仍然非常好,一眼望去,葫蘆穀鬱鬱蔥蔥的山林和穀外大軍燈火點點的營盤都盡收眼底。

塔樓上的軍士麵目清秀,身材瘦削,胳臂雖然很長,但肩膀實在太窄。“楚羽修?”謝璟天認識他。眼前的軍士曾在一年前的唐兀演武大會上,奪得東城軍士組的弓術第一。

淳國向來民風彪悍,在各大軍營每兩年都會搞一次全軍演武大賽,分為軍官組和士兵組,再從弓馬力跑跳等科目中細分出包括“馬球”在內的二十四個項目。另外設有猛將技擊賽,不分身份能者皆可報名,上台者生死有命,排名前三者去畢止參加總賽。“猛將擂”影響力奇大,甚至可以說成為了一種風潮,凡是民間討論當今的武者強人,每每都會列出他參與“猛將擂”獲得的排名和時代。該比賽被譽為軍官選拔晉升的捷徑,但其實此間的各種貓膩暗箱操作不可為外人道也。

楚羽修由於太過沉默寡言,即便取得了不錯的名次,卻還是沒被提拔上去。甚至因為他不善交際,反而更被排斥。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平時一直被他們欺負的瘦弱男子會奪弓術第一,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會射箭。

“謝大人……”楚羽修也認識他,謝璟天在唐兀算個名人,出了名的平易近人,被人認為是各方麵都很好,就是不像軍人的一個家夥。

謝璟天望向塔樓對麵另一側的山坡,小聲對背後的軍士們吩咐了幾句。帶隊的軍士長皺起眉頭,躬身施禮,隻留下兩個軍士,其他人都退下山坡去。

“他們好像不太滿意。”楚羽修小聲問,他背上有一張淳國製式長弓,弓壺裏麵每一支箭都擦拭得非常幹淨。

“我讓他們去山崖對麵搭個簡易瞭望塔,晚上安排人執勤,他們心情肯定好不起來。”謝璟天淡然一笑道,“但這種事情當然要有人做。你呢?要在這裏站到什麼時候?”

楚羽修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在塔樓的角落裏有他的行軍鋪蓋和一些幹糧,顯然他是準備守一個晚上的。負責前軍哨卡的統領按照地圖布置崗哨,但並不真的清楚這些崗哨的作用,居然隻派了他一個人。

“沒事,我和另兩個弟兄就是來跟你輪換的。”謝璟天拍拍他肩膀,他笑著望向北方,心裏嘀咕著,蠻族的兵馬到底準備做什麼呢?

“大人……你是覺得蠻族會進攻?在今晚?”另兩軍士吃驚又有點不信任地問。

“不。”謝璟天目光轉向大軍營地升起的炊煙,麵無表情道,“我是害怕,我害怕蠻族會在今夜在此進攻。”他並不多做解釋,但那兩個士兵隨著他的目光望去,想到連日來同袍們的士氣,頓時生出震怖的感覺。

其中一人,小聲問道:“若是真有敵情,會在幾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