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1)

好了,現在,讓我們再次回到鄧儼撲通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間。

鄧儼的丈夫趙甲急忙哈腰去扶鄧儼,而與此同時,梅命的腰也一下子哈下了超過九十度。趙甲和梅命就這樣同時看到了對方已經哈下了援助之腰,他們二人就都愣了一下,都想直起腰來,又都沒有直起腰來。

你想想吧,這場景、這造型,顯然不乏滑稽的成分。否則,胡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就不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至於胡來的身份,你看著辦好了。你可以說胡來是偶然經過的路人,也可以說他是來第八感覺歌廳消費的顧客。當然,你還可以把胡來說成是歌廳的員工或者老板,這樣聽起來會更可信一些。你看著辦好了。

就在胡來哈哈大笑的同時,鄧儼用左手,也或者是右手一支地,自己站了起來。很明顯,這個跟頭並沒有摔壞她的身體。趙甲、梅命呢,對視了一下,又慌忙將目光移開。

真的,真就隻是一瞬間,胡來的笑聲就接近了尾聲。這說明胡來也已經發現了,他的笑,太容易被人理解成幸災樂禍。

如果說趙甲、鄧儼和梅命,他們三個人剛剛走出第八感覺歌廳時,還有那麼三二分醉意,經過這個跟頭的洗禮,他們就全都醒酒了。但天知道因為什麼,鄧儼在胡來笑聲結束的同時,指代不明地罵了句,他媽的。

於是,這個故事就又有發展下去的可能了。

而在這之前,很抱歉啊,我還得再一次打斷故事的進程。我覺得我有必要在這兒停一停,給你詳細介紹一下趙甲、鄧儼和梅命的關係。真的有必要。

我想,二十幾年前的趙甲、鄧儼和梅命,他們三個一定都生活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玩過家家的時候,鄧儼總是媽媽,梅命總是爸爸,趙甲總是兒子。

他們生活的那個小村莊,不僅偏僻,而且貧窮,但風光還算說得過去。比如他們玩過家家時的那個山坡,我想就應該是這樣的:一寸左右長的青草,在按自己的意誌蔓延;三二叢馬蘭花或耗子花,想開也就開了;那兩株楊樹站得端莊,偏偏中間那株癢了,一隻還在哺乳期的小山羊,就用脖梗給它撓撓;翩翩飛來的一隻墨綠色的蝴蝶,又翩翩飛去了,它的那雙大翅膀簡直就是一雙手掌,捧著趙甲、鄧儼和梅命的笑聲,將蔚藍的天空抬得更高;山雀的民族唱法日複一日;山坡下那條小河,在睡夢中伸了下懶腰。

十幾年的時間,就這麼水似的流掉了。這一天,梅命連躥帶蹦地來到趙甲家,他要告訴趙甲,他已經喜歡上了鄧儼。梅命還沒等張口,趙甲卻對梅命說,兄弟,我告訴你一件事,特別重要,我已經喜歡上了鄧儼。

接下來的俗套情節,你一定已經想到了,對,就是趙甲和鄧儼結婚了,他們結婚當天,梅命去了城裏。

接下來,六七年的時間又這麼過去了,梅命在城裏多少混出了一點名堂。

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我想把梅命寫成一個老板,白手起家那種。可經驗告訴我,這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也的確不大可能。所以梅命混出的所謂一點名堂,說穿了也不過是兜裏有了點錢,三四萬元人民幣吧,夠結婚就不夠買房子,夠買房子就不夠結婚。你要知道,這是十年前的事,放在現在的話,梅命兜裏的這點錢,是上不了台麵的。而且呢,當時的梅命好像也不怎麼懂得仔細過日子,不想做飯就下飯店,手機舊了就換個新的,再加上他有時說話帶有吹噓成分,在趙甲和鄧儼的眼中,梅命就成了大氣候。

我們回過頭來,再看看趙甲和鄧儼在村莊的日子吧。我說不太好,但可以給你打個比方。就是說這兩口子的日子,像一條不停地在縮水的被子,蓋住了腿腳,身子就露在外邊了;蓋住了身子呢,涼這個硬通貨,就趴在腿腳上不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