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彎明月高掛，秋風乍起，帶來幾許涼意。我仍穿著自己的破睡衣，身上連個草葉都沒有。
這個晚上，平靜得跟每一個夜晚並無不同。
“S……”我打開門，走進客廳，果然看到S窩在沙發上，像往日一樣叼著煙鬥，嫋嫋的雲煙妖姬般婀娜升騰，給他精幹的身影平添了幾分慵懶。
“你醒了？”他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書，眼睛裏多了些憔悴。
“我做了一個夢，有點嚇人……”我坐在他對麵，緊張地搓著手，“因為太真實了，我夢到自己被妖怪襲擊。”
“那不是夢，是真的。”S笑了，嘴角彎出詭異的弧度。
“可是我明明睡了一整天。”我摸摸自己的睡衣和頭發，一副完全沒有出過門的樣子。
S笑而不語，從兜裏掏出一個草紮的小人放在書桌上。那個小人攤成了一個“大”字，頭稍稍有些歪。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這個古怪的玩意兒，又看了看更加古怪的S。
“今天就是它替你完成一切的，Mr華生。”S伸出細長的手指，從小人的頭部抽出一根頭發，看長短和發色，依稀就是我的，“你是我忠實的助理，我是不會讓自己的朋友涉險的，所以使了個小法術，借你的靈魂一用。”
我的背上突然泛起一絲涼意，燈光下的S，失血的臉色和永遠冷漠的表情，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像極了魔幻片中的男巫。
“你不要緊張，我是不會害你的。”S笑了，笑容堪稱溫暖。接著他獻寶似的又從沙發下拿出一個玻璃瓶，輕輕放到桌上：“看，這就是我們的收獲。”
借著台燈昏暗的光，清晰可見瓶子裏裝著一隻灰色的闊嘴動物，正是那池塘裏聒噪不停的青蛙。
“你是要把它吃掉嗎？”我實在不知道這種在有水的地方就能抓到的生物，如何稱得上是收獲。
“這就是嫌犯啊。”S憤怒地瞪著我，“可惜我動手太慢，隻抓到一隻，讓它們的頭目給跑了。”
我望著那隻半死不活的青蛙，突然覺得頭大如鬥，又萌生了辭職的念頭。
“可惜我沒有抓到它們的頭目，不過這隻對它們來說也足夠重要。”S又笑了，那模樣比妖怪好不到哪兒去，他把玻璃瓶推到我懷裏，用甜膩的聲音說，“Mr華生，拿著它，你就會相信我的話。”
我萬念俱灰地回到了房間，並且再也不想踏出房門一步。
次日我仍然打算去上課，這門課據說考試時會有全勤加分，因此是全係人人鍾愛的必修課程。
寒流已過，陽光初霽，當細碎的晨曦如豔女的紅唇吻上我的臉時，我才發現，前天被程夢瑤抓破的傷痕居然奇跡般痊愈了，甚至連青春痘好像都少了幾顆。
我懷著對S將信將疑的心，背著書包上課去了。就像往日一樣，我又在教室的角落裏發現了幾個妖怪的影子，它們都瞪著棕色的大眼睛，望著滿屋的學生，看起來渺小而無害。
慢慢地，我總結出規律，一般在老舊的教學樓裏比較容易看到妖怪，而在新建的教室裏，則幾乎無法發現它們的影子。
在默默地數妖怪的同時，我的眼睛也如雷達般搜尋著程夢瑤的身影，然而十分遺憾，那抹倩影始終沒有出現在人群中。
我失落得如泄氣的皮球般癱倒在桌子上，直至下課，才有氣無力地背著書包去了衛生間。
這是一棟老樓，年齡可以趕超我那酷愛投資的爺爺，因此廁所也少有人光顧。
那永遠都不亮的燈泡、狹窄的窗戶和破舊的木板隔間，使大多數學生寧願走回宿舍，也不願在此方便。
我想我一定是過多地消耗了因逃避噩運而做出的食物，才導致腹部不適，投入這魔窟般的廁所。然而當我解決完生理需要時，突然覺得隔間的門居然動了一下，我飛快地係好腰帶，壓抑住腦海中噴湧而出的可怕聯想，快步向外走去。
就在我經過隔間時，那扇門居然緩緩打開，從裏麵探出一個碩大的頭。
居然是曾襲擊過我的矮人妖怪，此時它正瞪著青白色的大眼睛，定定地望著我。我的腿開始發軟，差一點就要坐到地上。
它慢慢地從廁所的隔間裏走出來，朝我伸出一隻手，仿佛在索要什麼。我這才發現，它左邊的袖管變得空蕩蕩的，居然少了一隻胳膊。
難到它是要打劫？而我兜裏隻有麵值五元的飯卡！
事已至此，除了三十六計中的上上之策以外，我別無他法。我立刻像彈簧般從地上彈起來，飛快地向門口撲去。
緊接著隻聽耳邊傳來淩厲的破空之聲，一股涼氣直襲腦後，我急忙撲倒在地，一條黑影如蛟龍出洞般擦過我的頭皮，擊中了廁所的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