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媽，累死我了！”貴婦一進門就爆出東北腔，癱軟地躺進沙發裏，“這破帝都怎麼這麼多水啊，又是護城河，又是人工湖，可我啥都沒找到。”
雪梨被我派出去探查水源附近的怪事，身為狸貓，既不用為他準備交通費，也不用投喂食物，真是廉價又好用。
“那你有收獲嗎？”S頭不抬眼不睜地說，他又在某張地圖上麵畫來畫去，我以餘光瞄到，這次他拿的居然是一張中國地圖。
我把晚飯端上桌，在交完了各種拖欠費用之後，蕭晨預付的定金隻夠我們吃咖喱雜燴飯了。
我一邊投喂著恢複成毛球姿態的狸貓，一邊向S彙報今天的收獲。
“跟我想的八九不離十。”S如吸塵器般飛快地吃光了盤子裏的咖喱，又揚了揚手中的中國地圖，“明天我打算出差，去濱海市走一趟，Mr華生，你要不要一起去？”
接著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自己花了一整天時間設計的出差路線，其中包括睡火車站和橋洞，以及偷爬運輸車之類的寒酸流程。我隻聽了一半就婉拒了他的邀請，這怎麼看都是沿途乞討，我寧可待在家裏挨餓。
“為什麼不留意蕭晨呢？”我十分不理解他的舉動，“要想捉賊，最便捷的不就是守在富翁身邊嗎？”
S卻笑著連連搖頭，他五官上的每一道線條都寫滿了輕蔑，仿佛在譏諷我的愚蠢。
“Mr華生，要想尋找真相，最好的辦法就是探訪它的源頭。我勸你還是多跟蕭晨的小學同學去接觸接觸，或者去公園的人工湖附近轉轉，那個新開張的壽司店總令我放心不下。”
大概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店裏的特價壽司吧。
次日刮起了大風，也帶走了風一般的古怪男子S。他一大早就身穿黑色呢大衣，拎著行李出發了，無論打扮還是舉動，都像極了偵探小說中描寫的變態。
S離開之時，還不忘跟我打賭，看誰能先找出真相。
“Mr華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月末就是你的生日了。”他朝我揚了揚眉，桀驁地說，“這次如果你比我先查清事實，就會得到一份絕妙的禮物。”
雖然他所謂的絕妙禮物，不過是個免費贈品或者過期可樂之類的廉價玩意兒，但是仍令我熱血沸騰。
如今想來，我能跟S這樣的怪胎相處和諧，大概也是因為身體內流淌著相似的蠢血吧。
蠢血衝昏了我原本就不清醒的頭腦，我開始如跟蹤狂一樣尾隨蕭晨。他係裏的專業課上有我的影子，遊泳館附近留下了我的足跡，甚至夜深人靜我也會在男生宿舍樓下徘徊。
但是五天過去，我除了再次變成全係的話題中心之外，再無其他收獲。男生們都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仿佛在躲避瘟疫；而女生們則會竊笑著看我，像是一隻隻聒噪的鴨子。
“你的愛情真令我們感動，沈曜，我們都支持你，千萬不要放棄啊！”她們還會跑來握我的手，完全把我當成了姐妹。
但此時被謎團重重包圍的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小事。我幾乎可以肯定，蕭晨身邊沒有任何異狀，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人跟蹤他。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跑外圍的雪梨有了消息。
“總統大人，我在郊區的河邊，這邊有老奇怪的事情！”他在電話裏說著東北腔，打來的是陌生號碼，估計是他變成美女從哪個男人手裏騙來的。
沸騰的蠢血驅使著我，我連課都不想上了，收拾好書包就趕赴郊區去了。
當我抵達河邊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初冬的晚霞為萬物蕭條的世界染上了幾分暖意。
在枯草滿布的河床上，一群人舉著條幅在抗議，還有電視台的記者慕名而來，場麵蔚為壯觀。
“還我清澈河水，抵製工廠排汙！”、“河水是生命之源，今日環保，造福子孫！”居然是本市環保人士聚會抗議河道汙染，當然，在這些熱血激昂的人群中，一位長腿美女格外引人注目。
美人長得似選美比賽中慣見的超模，黑發披肩，還穿著醒目的紅色皮草背心。
“雪梨，這就是你所說的奇怪事嗎？”我走到美女身邊，翻了個白眼。
“難道不是嗎？”雪梨指著抗議的人群，“既沒有食物，也沒有誘人的母狸，他們為什麼都跑到偏遠的河邊，還激動成這樣？”
我望著雪梨的桃心小臉和黑亮的雙眼，突然覺得，這隻小狸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人類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可以為與利益無關的所謂真理舍生取義。看來生而為人，體內就免不了要流淌著愚蠢的血液呢。
4
S留下的生活費有限，但是傍晚的所見所聞鼓舞了我，我又被蠢血衝昏了頭，帶著雪梨去了特價壽司店吃壽司。
為了應景，在路上雪梨使盡渾身解數，變成了個身穿楓葉和服的日本美女，恭謹地跟在我的身後，令我一路頗為招眼，如名副其實的總統大人般倨傲地走進了壽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