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像是一顆顆散落的珍珠，漸漸在我的腦海中彙聚成了一串完成的珠鏈。
蕭晨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再也站不住了。
這個身高180公分，陽光俊朗的男人，緩緩地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臉。他並沒有哭，可是冷風裏卻回蕩著悲泣般的嗚咽。
“你還好吧？”S向壽司店小妹走去，脫下髒兮兮的風衣遞給她，“穿上吧，雖然人魚不會怕冷，但是這樣好看些。”
小妹的臉龐通紅，在灌木後穿上了S的外套，赤著腳走了出來，懷裏還抱著一隻毛茸茸的狸貓。
“雪梨！”我看到那肥圓的身體，忍不住高叫出聲。
“是的，他變成魚救了我一命，可是狸貓好像有點怕水，之後他就暈倒了，我從湖裏把他撈了上來。”
“這位小姐是人魚，也是蕭晨的小學同學，她叫於渺渺。”S為我介紹，“我這次去濱海市可是花了大力氣才打聽到他們之間的關係的。”
“人魚？”雖然我有些驚訝，但並未失控，這世上既然有了妖怪般的S，有了無節操四處變身的雪梨，再多一條人魚，仿佛已是理所當然。
“是的，也是十年前震驚濱海市的集體自殺事件中，僅存於陸地的一位。”S的措辭很奇怪，他並沒有說唯一的幸存者，而是說僅存於陸地。
這讓我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難道，那些跳著舞自殺的人還能活著回來嗎？”
“他們是我的親人。”於渺渺忍不住小聲說，“人魚的孩子很脆弱，不能在大海中生活，所以我們的父母就偽裝成人類，在有水的地方寄居，直至孩子長大，我們才會一起回到大海。往往這時我們都會異常開心，難免手舞足蹈，結果十年前的那次偏巧被記者拍到，並大肆報道，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樁懸案。”
“那你為什麼留了下來？”我終於明白她怎麼甘心在壽司店打工，因為那家小店離公園的人工湖非常近，她隨時都能接觸到水。
“當然是為了遊泳健將啊！”S昂著頭，鄙夷地看了我一眼，“Mr華生，你真是遲鈍呢。”
“嗯，我們上小學的時候是同桌，在我回到海裏的那晚，他剛好也在海邊，目睹了一切，以為我們在自殺，並且不顧生命危險留下了我。”於渺渺臉色紅得似滴血，頭也越來越低，幾乎要埋到地底，“這件事讓他恐水，同時被別的孩子欺負，作為補償，我把人魚的眼淚留在了他的心裏，以後他在水裏都可以呼吸。”
她的臉越來越紅，頭也越來越低，幾乎要鑽進濕潤的枯草中。
“可是他好像不領你的情呢。”S指了指蜷縮在一邊的蕭晨，嘲諷地撇著嘴，“他甚至想用魚槍殺了你。”
“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而且當時遇到了個男人，是他教給了我這個辦法。”蕭晨抬起頭，英俊的臉已經因愧疚和絕望而扭曲，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你們怎麼能明白被妖怪糾纏的苦惱，我不敢計劃人生，甚至不能交女朋友，即便我來帝都念大學，她也能跟過來。一想到她潛伏在帝都的某個角落，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就渾身難受。”
“所以當有人告訴你解決麻煩的辦法，即便很殘忍，你也全盤接受了？”S冷漠地看著他，“從委托到殺人魚，都是那個人一手策劃的吧？他叫什麼？”
“他的名字很奇怪，跟《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反麵角色一樣，我想那是個化名。而且我從未見過他的臉，但可以肯定是個男人。”蕭晨回憶著說，“應該是莫裏亞蒂！”
S並未說話，隻是微微一笑。而對於我來說，莫裏亞蒂和魔力鴨蛋幾乎沒有差別，我的注意力已經全被可憐的人魚吸引了。
“愛情就是這樣啦，有時候你能給他的，未必是他想要的，不是付出真心就能得到回報那麼簡單。”我揉了揉鼻子，搜腸刮肚地翻找措辭，竭力寬慰著於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