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裏,她就一咕碌爬了起來,硬是將酸痛的兩條腿塞進了牛仔褲裏。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已從東麵小山上露出了臉來。出了房門是一個院子,院子裏一側用籬笆圈起來裏麵養了十幾隻雞,另一側種了些青菜蒜苗和香菜,在初冬陽光照耀下顯得青翠欲滴。
徐慶娣忽然有些奇怪,她上次來時好象沒有這院子啊?她看了看前麵的屋子,明白了,當年這裏的房子隻有前麵三間,後麵是一大片樹林,她還帶盤剛隻有兩歲的小女兒鑽進樹林玩過。這麼說來,後麵三間是後來又添造的?怪不得昨晚她高一腳步低一腳走到後麵時怎麼也想不起自個所處的方位來了。
她來到前麵的堂屋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旁邊廚房裏的灶上冒著熱氣,掀開鍋蓋一看,裏麵燜著一鍋黃皮紅心山薯。
她不由樂了,這黃皮紅心山薯是她的最愛,當年她隨父母來盤山寨時什麼也不想吃就隻挑這山薯吃,敢情剛舅媽還記得呢!哈哈,知我者,剛舅媽也!
徐慶娣挑了一隻長長胖胖的小山薯,燙得呼哧呼哧在手裏倒著,然後剝去皮,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又“哇”地一聲吐到手裏,吹了幾口氣,這才放到嘴裏心滿意足地吃起來。
盤山寨的山薯真的很好吃,比清海的好吃多了,據說這是長在高山的緣故,徐慶娣也不知真假,反正一到秋天她就會纏著老媽給剛舅舅打電話,讓他寄點山薯幹來過饞癮。
正吃著,盤剛和盤玉蘭進來了,同時來的還有宓成功,三人的臉上都有些凝重。出什麼事了?
“丫頭,抓幾個山薯我們就上路吧,看雲象今天下午要下雨,再不抓緊時間我們今晚就回不來了。”不等徐慶娣問,盤玉蘭就說,語氣中透著焦灼和擔憂。
徐慶娣一驚,忙從鍋裏抓了兩隻山薯用餐巾紙包了揣進羽絨服口袋裏。
盤剛妻子又從房裏急匆匆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布包,塞到盤玉蘭手裏說:“盤妹子,這是雞蛋和餅,你們路上吃。”轉頭又對盤剛說:“阿剛哥,路上小心點,要是發大水了,就等等,讓水下去後再走,現在山裏太平沒什麼大獸,過一晚也不打緊的。帶著盤妹子她們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曉得了。”盤剛簡短地應著,一邊麻利地整理著一個布袋,然後把袋口紮緊,往身上橫著一捆,又抓起一把斧頭往腰帶上一插,緊了緊褲管,朝穿戴整齊的盤玉蘭母女和宓成功看了一眼說:“可以走了嗎?”看到三人一齊點頭,就帶頭出了屋門。
徐慶娣看了看東麵山頂上紅彤彤的日頭,心裏說:“這麼大的太陽,怎麼會下雨?剛舅舅這是看走眼了吧?”她湊到宓成功身邊:“宓教授,你說這天真會下雨嗎?”
“會啊。”宓成功慢條斯理地說。此時的宓成功腳上換了一雙登山鞋,呢大衣留在了盤剛的家裏,穿了一套衝峰衣,背了隻小型的登山包。看起來比昨天年帥氣多了。
“嘁,太陽出得好好的,怎麼會下雨?不可能吧?我看是你們多慮了。”
“山裏的天是孩兒臉,一天要變三變的。考慮得多一點就安全點,如果不下那當然最好嘍。”宓成功仍然不緊不慢地說,腳下卻不慢。
“不對吧,‘山裏天孩兒臉’指的是夏天吧?現在又不是夏天!“徐慶娣扁了扁嘴,白了他一眼:“看來你也不是百事通嘛。”
“哦,那你知不知道‘吃飽帶飯天晴帶傘’這句話?”宓成功並不惱,和徐慶娣同行了一天多,覺得這姑娘還挺有趣的,於是就逗她。
“當然知道啦,嘁,當我三歲小孩嗎?”徐慶娣翻了翻眼睛,“這話和天氣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今天這種情況不就是了?”宓成功攤了攤手。
“吃飽帶飯?……啊呀,我還沒吃早飯呢。”徐慶娣忙從口袋裏掏出有些變形的山薯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這下輪到宓成功朝她翻翻眼睛了。
三人經昨晚來時的山路下去,走到飛龍江渡口,乘渡船過了江,又在江邊雇了一輛三輪改裝車,就是昨天他們在武寧汽車站看到的那種,盤剛和車主談好到洞宮山的價錢就讓大家上了車,車主等眾人全上車後立刻啟動,發動機發出一連串“砰砰”的聲音,車屁股後放出一股黑黑的煙霧來,然後車子往前一竄就顛簸著上了公路。
這條所謂的公路傍著飛龍江延伸,看地形原來應該是條小溪,因上遊斷流小溪漸漸幹涸了。由於小溪和飛龍江並行,由東往西一直通往山外,人們由此出山的話遠比曲曲彎彎的山路要近得多。因此,人們就圖方便把這幹涸了的小溪當作了通往山外的近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現在這樣能行車的大道。
公路另一側全是刀切斧劈般的陡峭山峰,直是“懸崖峭劈勢欲傾,唯見飛雲空冉冉”,看得徐慶娣心驚肉跳,真怕此時會突然發生地震,把她們永遠埋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