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個雨夜嗎?"易容問道。
"記得。"
"對我們兩人而言,那都是最好的機會,可惜的是,我們都錯過了。"
"或許是這樣,"我說,"但是,並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
她為我的話所感動,手伸了過來,抓住我的指尖。
這樣的動作,也是桑妮從來沒有過的。
"易容,請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說吧。"
"你以前跟我接近的時候,為什麼要模仿桑妮呢?"
"這不是我的過錯,而是你的眼睛錯了位。"
"不是這樣的,你說的話也跟桑妮說的一模一樣。"
遠處的燈光照到她的臉上,她淡淡地一笑,說:"能舉個例嗎?"
"'見到冉帶就惡心'--這是你和桑妮都說過的。"
"這隻能證明,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一直裝著桑妮,因為我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我長長地歎息一聲。
"凡是跟桑妮接觸過的男人,沒有一個不被他帶入夢中的。"
她或許說得對,因為我一凝神沉思,桑妮離開我之後的所有時光,都成了一段空白。時間是一個禿頭的掘墓人,他的頭反射著太陽的光輝,迷離著人們的雙眼,可在不知不覺當中,你已經被他埋藏了。
"聽我的奉勸,"易容說,"再不想什麼桑妮了,她已經不存在了。"
我的雙手發出一陣痙攣,內心的疼痛使我眼睛模糊,要不是易容抓住我的手臂,我會從石頭上栽進大江裏去的。
"難道......"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下的石頭,它不平凡的身世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
易容明白我的意思,說:"她沒有從這裏跳下去,她也沒有死,但她已經不存在了。"
"你能說得清楚一些嗎?"
"你並不缺乏理解力,"易容說,"隻是不願意理解而已。她的軀殼是存在的,但是,她的夢已經醒了,她快樂地生活於物質世界之中,再不願與你有任何牽連了。"
"你能告訴她在哪裏嗎?"
"自從來到這座城市,她就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的心裏湧起又驚又喜、又惱又恨的複雜情感。我無法相信易容的話。
易容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淡淡地說:"很久以前,她就跟張從武在一起生活了。在那一堆繃帶之中,也有張從武的一份。但是,一切都過去了,她再也不會把刀子紮進張從武的大腿了。"
......
我在床上睡了多少天?或者睡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我不願意醒來。
可是,隻要我活著,不醒來是不可能的。易容離去之後,我站在穿衣鏡前,注視著自己瘦弱的身體,突然發現我的內心輕鬆到了極點。
桑妮跟張從武在一起,我應該早就意料到的,桑妮留下來的信已經讓我起過疑心,有一次,我給張從武家打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雖然我寧願相信是自己打錯了,可是,最醜陋的圖象還是映在我腦海之中,我辭職以前,怎麼也找不到張從武,在我憂鬱的心境上又黑黑地塗抹了一筆......
我也懂得了桑妮是怎樣在暗中經營她的物質世界。張從武給帶子公司寫文章,說不定也是她桑妮的主意了。
我的那個女同事為什麼要幫助我?她說有人向她托付過,這個人是不是桑妮?女同事說像個男人的聲音,是不是張從武接受桑妮的指令給女同事打了電話?......
追究這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的,已經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