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四下無聲,月色朦朧,長街昏暗。隻有一旁的金叔不住在抖動。
“前輩,三天後雲陽府見。”黑衣人一揮大氅,躍上房頂,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金叔抖抖索索把燈籠點上,拐進了另一個胡同口。
三天後,在雲陽府門前,一個從背影看很像任公子的人全身被繩子縛著,跪在府衙門口,隻是他已不再是個少年摸樣,一頭銀絲,臉上皺紋也極深,手上青筋鼓起,皮膚慘白。來往眾人有好心的欲上前攙扶解開繩索均被他一一謝絕。
第二天,菜市口問斬,老人頭顱落地。白發白衣白髯上血汙縱橫。臨死前高聲問天:“天可測乎?可知乎?可算乎?算來算去算不過天啊!”這件事自然是鬧得滿城風雨,猜測疑問紛紜而起。
塞北大漠,正是狂風驟起,黃沙漫天的大風季節,本來平時很是熱鬧的邊鎮此時一片荒涼,軍民都已內撤到數十裏之外的軍鎮上。
大風似乎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一股勁風吹來,帶著砂礫呼啦啦地打在土牆和磚牆上,上麵早已是斑點痕痕,不多的大樹也是樹葉飄搖,枝斷幹折。從遠處看來,這裏灰蒙蒙一片,風如刀,沙如箭,完全死寂的一片。
這時,從黃沙肆虐中一個身影打馬而來,白衣白馬,白布遮麵,馬兒也是革甲武裝。這人從軍鎮而來,徑直騎向關口。這關口平時是有兵士把守得,隻是這最近同胡人的關係有所好轉,遇到這種黃沙天連兵士也都內撤了。
出了關口,縱馬約又數十裏,陡然出現了一個斷橋,橋下是一個黃沙穀。那人翻身下馬,向穀中看了看,又翻身上馬,順著穀行了十裏左右,到一個緩坡駕馬下穀。
穀並不深,依舊也是黃沙滿布,那人從馬上拿下一個鏟子,覷著一處開挖,不一時,裏麵出現了森森白骨。那人並不停止,馬兒在一旁不時馬尾擺來擺去,掃著從穀上漏下來的黃沙。大約是到了黃昏,一條埋著數以千記白骨的溝出現在穀底,馬兒“噅兒”一聲長叫,在溝邊走來走去,走到一處散落的白骨,低下頭噴出一股氣流吹走了上麵的黃沙。
那人撫摸白馬,拾起這一堆白骨,細細分辨了那腿骨上的傷痕,用手握了握大小,裝在了一個袋子中。翻身上馬,一聲響亮的鞭響,“駕”,那白馬飛奔起來,打著蹄鐵的蹄子在沙上隻留下了淺淺的痕跡。背後是黃沙漫天,席卷烈日。
那人一路上也並不停歇,出了斷橋穀,入了關口,到達軍鎮後又一路南下,直向雲陽府來。第四天,風塵滿麵,那人從雲陽府偏門進去,走進一間小屋。裏麵燈光昏暗,一個身穿官服的黑胖子在燈下讀書寫字。
那人進來,當堂抱手施禮:“稟李大人,二十年前劫天牢的胖頭鬼高拿虎已被在下在漠北三十裏處斷橋穀發現屍骨,依傷口看斷是胖頭鬼無疑。屍骨在下也已經帶回。”
李大人撚撚胡髭,拿起一塊骨頭細細在燈火下觀看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幽幽說道:“難道這劫天牢大案就此勘破了?天算子季瞞天三日前已被處斬,這胖頭鬼又已歸案。你們天心島兄弟兩可是立了大功啊!我要上表朝廷,好好嘉獎你們一番。”
那人連日裏奔波幾百裏,縱橫大漠直至關內,身上塵土已使得一聲白狐裘衣顏色發暗,臉上也是粗糙不堪。他腰間懸掛著一個篆書所刻“天心”二字的腰牌,站在堂下自有一股凜然英氣。這便是天心島陰陽捕快之一的居陽捕快莫探風。
李大人從雲陽府發往京師的驛吏還在路上的時候,二十年前劫天牢案的兩案犯——人稱天算子的季瞞天和人稱胖頭鬼的高拿虎——已被天心島陰陽捕快兩兄弟追回歸案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了。這一五十年來為江湖人士所唏噓傳為奇談的大案終於是破了。但究竟是好是壞實在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