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相愛成雲煙08(1 / 2)

第二章 潘多拉的魔盒(3)

突然感到背後有人拍了拍我,嚇得我險些掉了電話。 陳家嚴就站在我身後,從容地合上手機說:“人呢?” 我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隻能僵硬地指了指那裏亂作一團的情況。 然後就看到陳家嚴走過去,擠進人群,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我想應該是歡呼聲吧)。然後我也擠了進去,就看到陳家嚴一隻手拉著喝醉的高天明,一隻手將剛才對著我爆粗口的老外推倒在地,嘰裏咕嚕說了句什麼,而後拉著高天明,還有我,離開了酒吧。 他把高天明塞進他的車後座,已經醉的不醒人事的小高先生一頭栽在後座上,嘰裏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麼。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安地看著高天明,陳家嚴發動車子,看了我一眼說:“怎麼了?你擔心他?” “我擔心他會不會吐。” 陳家嚴感到很好笑似地,我看他那麼淡定,也就不那麼慌了,反正這又不是我的車。 “對了,你怎麼會在呢?” “剛巧在隔壁酒吧。” “這麼巧啊?” “下班後習慣跟朋友來這裏坐坐。” 對哦,電視裏常這麼演,有錢的高級白領下了班都來這種地方“坐坐”,這是一個充滿了豔遇和電視編劇的地方。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其實我們不是應該直接回高家嘛,目的地這麼明確,為什麼我還會這麼問呢?難道我真的不由自主地覺得每一次跟陳家嚴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在約會?約會?!神啊,我怎麼會有這種錯覺,我們的車上明明還有一個酩酊大醉的二世祖。 更要命的是,陳家嚴竟然看著我說:“去山頂好不好?” 我想我大概是被他最後那個“好不好”給電麻了,木訥地點著頭,眼睜睜看他把車開上了山頂。 港城有很多山,窮人住獅子山,富人住太平山,還有飛蛾山……其實這座城隻是陷在這些山中的一個小城市,然而它綴滿了各種珍貴明亮的寶石,使它在夜晚的時候如皇後的華服一般絢麗耀目。 我們站在山頂的圍欄旁,山風陣陣撲麵吹來,把我的頭發也理順了。 我忍不住回頭去看車上的高天明,他睡得死沉,幸好沒有嘔吐。 “你很擔心他啊?”陳家嚴看著我。 “我擔心你的車啊。”我又說了一次,是實話。那麼漂亮的銀色賓利跑車,被吐髒了多可惜,盡管他是陳家嚴,我知道他有的是錢甚至不用去洗車就可以直接再換一輛更好的新車,但是真的好可惜。 那輛車,抵我一年的薪水,還可能不夠。 “不用擔心,他酒量很好,不會吐的。” “你怎麼知道?” 陳家嚴笑著:“你以為他每次喝醉誰替他收爛攤子?” “你啊!”我心中大喜,原來大律師幹得跟我是一樣的事兒啊,我頓時覺得我的工作不那麼低賤了。 他淡淡彎了彎嘴角,背靠在欄杆上抬頭看著天空。 也許是站在山頂的關係,天空的星星突然都變大變亮了。 “好漂亮啊……”我仰著脖子說。 “其實現在已經看不到什麼星星了,”他說:“以前小的時候,每次一抬頭就能看到滿天都是星星,長大以後就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有時候連一顆也看不到。” 我覺得這番話裏有深意,但我還是聽不太明白。 此刻的陳家嚴和我平時在法庭上、辦公室裏看到的陳家嚴有些不一樣,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我說不清楚,他好像突然又變成了那天晚上在公寓裏發呆沉默的那個陳家嚴,有些憂鬱卻又很親切。 是的,這時候的他一下子就從神變成了人。 神當然就可以沒有七情六欲,但是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低聲問他:“陳律師,你不開心嘛?” 他扭頭看著我,他的眼睛,比星星更亮,更耀眼。 “陳曉穎自殺了。”看我茫然,他又說:“高天明的‘女朋友’。” 我覺得有人在我後腦勺上狠狠敲了一下。陳曉穎,二十歲,那天車禍時坐在高天明身旁的“女朋友”,理工大學三年級學生……我的耳膜嗡的一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所有的星星都不見了,我所見到的隻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今天早上發現的,她死在牢裏,敲斷牙刷,割了動脈。” 陳家嚴的聲音很平很穩。在這樣寂靜清冷的夜晚,像是一股冰冷的清流,從我的心髒血管中一點一點地流過去,流遍全身,我覺得冷。 他回頭看著醉倒在後車座上的高天明:“大概我不應該告訴他吧。” 我也看著高天明,這個場景在外人看來一定很奇怪,在浪漫的星空下,我和陳家嚴並肩而立,靠的那麼近,吹著山風,看著銀色賓利裏酒醉不醒的二世祖。 其實,我們是不是應該說點更浪漫的話,或者,做一些更浪漫的事?可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名字和臉對不上號的陳曉穎。她為什麼會自殺呢?她是自殺嗎?還是被“謀殺”?高天明難道……也會有負罪感? 那麼,陳家嚴呢?他是不是也會覺得有些難過。 “陳律師,你有什麼不開心……”我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可以告訴我。” 他輕輕笑了一下,抱臂眺望山下,才說:“我本來以為我處理得已經夠好了,沒想到還是連累了一條性命。” 你真的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在心裏默默地說。 “大概我太過於相信自己,沒想到陳曉穎會這樣決絕,說句不該說的話,早知道這樣,我寧可送高天明去坐牢。是我太高估自己的判斷力,”他用自嘲一般的語氣說:“我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神。” 你真的就是神。我內心澎湃的想要說出的話,終於還是忍住了。 “可是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我看向陳家嚴說:“最起碼現在薛小姐已經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其實你說得對,有時候我們隻是想著怎麼樣去處罰罪人,卻忽略了保護受害者。現在至少薛小姐的醫療費解決了,希望她有一天可以好起來。” 陳家嚴向我笑了一下,說:“你是在安慰我?”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我攤了攤手。 “你走過那個嗎?”陳家嚴突然抬手指著不遠處亭子裏的,像平衡木一樣的長凳。“我小的時候沒什麼好玩的,就很喜歡走這種凳子,走到盡頭的時候,會突然擔心是不是跌下去,那時候我爸爸就會伸手接住我。你玩過嗎?” “玩過。”我利索地跳上去晃了兩圈表示無難度。 陳家嚴跟過來說:“閉上眼睛。” “啊?” “如果我說,閉上眼睛走,你掉下來的時候我會伸手接住你,你敢試試麼?” 他向我伸出手,我呆了一呆,從這個高度判斷跌下去應該也不至於粉身碎骨吧。既然這位大律師這時候心情不好,我就陪他耍耍也無妨,好歹人家好幾次救我於水火之中,滴水之恩,還得湧泉相報呢。 我暗暗下定決心就登上長凳閉了眼睛,他說向前一步,我便向前一步,他說左轉,我便左轉,他說走三步,我便走三步。其實這種遊戲我沒有玩過,因為小時候孩子都不大喜歡跟我玩,我總是躲在角落裏看他們玩而已。 突然間,我腳底一空,心頭一緊,緊接著我掉進了陳家嚴懷裏。 他手臂略低了一低,已經抱住我,將我穩穩放在地上。我檢查了一下沒有缺胳膊斷腿什麼的,心中正在暗暗慶幸自己的判斷果然精準,卻沒料到陳家嚴忽然就勢抱住了我。我措手不及跌進他懷裏,這這這……這是怎麼個情況? “陳,陳律師,”我就勢拍了拍他的背說:“你沒事吧?” “謝謝你。”他輕聲說:“肯相信我。” 其實那個時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選擇相信陳家嚴。很多很多年以後想起來,我才明白原來我早早愛上他,那時候的我隻是一心想著要讓他快樂起來,甚至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安慰。我不是傻,我簡直是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