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相愛成雲煙11(2 / 3)

氣幹嘛要委屈自己住我這裏,而且我還是你爸爸發錢請來的呢,有骨氣你也別用我啊。 高天明真的突然就有了骨氣,站起身道:“我走就是了。” 我並沒有上去攔住他,還以為他一賭氣走了我就清靜了,卻不料他走到門口看我沒有攔他的意思,又走回來坐到沙發上說:“我餓了。” 感情是要吃飽了再走嘛,還真是少爺。 不過這個局麵顯然是我占了上風,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當然他不是虎,我也不是犬,但落平陽這已經是事實了。我立刻端起一副廚師的架勢,看著那塊砧板上的肉說道:“你非要住我這裏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他悻悻看我,好像說:你居然敢跟我提條件。 所以說,人不能被人抓住短處,就像陳家嚴要挾這個那個還有那個一樣,我一臉氣勢地豎起手指說:“第一不許嫌這嫌那,我給你什麼用什麼,我做什麼你吃什麼,不然就回去。” 他沒說話。 我繼續說:“第二,隻能住幾天就要回去,我還有個室友很快會回來,而且高先生會擔心你。” 他終於嘀咕道:“他才不會擔心我。” “第三,”我恨恨地說道:“不許跟我頂嘴。” “喂,你別忘了是誰發你薪水。” “不住就請你回去。”我恭謙禮讓地將大門的方向指給他,小少爺的囂張氣焰一下子就給撲滅了一半。 鑒於在有生之年我終於有那麼一次站在了高天明的頭上,內心著實不能不小小的激動一下,於是我大度地不跟他計較了一次,拿了雨傘和零錢包去樓下便利店買吃食。已經過了打折時間很久,東西都給大嬸們掃蕩的差不多了,我隻能提著幾包速食麵和罐頭結了帳。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高天明倒是乖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連我進門都沒有反應。我以為他跟我置氣,就沒理他。 等我煮上了薑茶,正要問他要不要吃東西的時候,才發現我錯了。 這位少爺幾時會這樣乖巧過,除非他病了。 是的,這小少爺那麼不巧的一進我家門就發燒了。所謂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萬一他在我這裏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還不罪該萬死。我急忙翻出電話撥了陳家嚴的號碼,這已經形成了我的條件反射,有問題就找陳家嚴。 他也真是不負我望,來的比救護車還快,還把高天明的家庭醫生帶來了。 我和陳醫生打過兩次照麵,但他這時候看到我還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我是沒洗臉,妝也花了,但用得著這麼奇怪的看著我嘛。等他給高天明問診完畢,並且讓這位小少爺安安靜靜地躺在我的床上睡著了以後,我才恭恭敬敬地把他送走了。 等我回來,看到陳家嚴正坐在沙發上抽煙。我很少看到他抽煙,而且一次抽了那麼多,茶幾上的灰缸堆得像個被砍伐後的小樹林。看見我走回來,他撳滅了煙說:“讓他住在你這兒吧,有你照顧他,總比他出去找那班狐朋狗友的好。”說完起身要走。 “陳律師。”我拉住他,其實為什麼拉住他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他有那麼一點不對勁,而我也有那麼一點擔心他,我……不放心讓他一個人走。 “怎麼了?” “你……”我慢慢看到爐子上的鍋子,腦筋一轉,忙說:“你還沒吃飯吧?我正要煮麵,你要不要吃一點?還有薑茶驅寒的,你喝一些再走吧。”雖然是很拙劣的托詞,但沒有想到陳家嚴竟然很給麵子地點點頭說:“好。” 我忙去廚房裏倒了兩杯薑茶,等我端著杯子向沙發走的時候,陳家嚴突然說:“你今天下午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幫高天明麼?” 我端著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忽然就站住了。 這個人的反射弧是該有多長啊,而且是越來越長了啊。第一次是半個小時答我,第二次是一個多小時答我,現在是整整過了一個下午才想起來答我。而且經曆了這幾個小時的巨變,我哪裏還有心思來八你跟高天明的卦。 不過人家願意說,我斷沒有不聽的道理。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然後乖乖在他身邊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說:“其實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高天明一直闖禍,以前闖過的禍比這個嚴重的多的都有,開車撞死過人,嗑藥被抓到警局,但老高先生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發過脾氣。” 我確實感到蠻奇怪的。 “知道是為什麼嘛?”他等我搖了搖頭,才說:“是因為高太太。高太太年輕的時候,是個出名的大美人,可她在高天明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其實看高天明就知道高太太一定是個大美人。我看著陳家嚴,他卻沒有看我,隻是盯著滿滿的煙灰缸又點燃了一支煙:“因為這種美貌,給她帶來很大的麻煩,在她還沒有成為高太太的時候,她被人強暴了。” 我的腿一軟,差一點就跌在地上。 原來那是高先生心頭一道傷口,高天明卻還偏偏往上撒了一把鹽,結果引火自焚的差點燒死了自己他都還不知道。 陳家嚴伸出手來,仍然將我拉到他身邊坐下,繼續說:“高太太那個時侯十九歲,也是名門淑媛,早早和高先生訂了婚。高先生因為打理家裏的生意,經常要到處跑。他們訂婚後,高先生去南非處理一幢生意,準備回來後完婚。” “就是在那個時候?” 他點了點頭,慢慢地呼出一口煙,隔了一會兒才說:“高太太沒有敢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所有一切的痛苦和不堪她都可以自己一個人忍受。這件事本來也許可以瞞過去,可是沒多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把這個孩子打掉,可是因為家裏人並不知道,她不能去醫院,所以她用盡一切她所知道的辦法,甚至嚐試從樓梯上摔下去,可是都沒有用。高太太絕望至極,選擇了自殺。” 我聽得心頭微微一緊,陳家嚴卻說:“她被家裏的傭人發現及時送到醫院搶救,脫離了危險,並且母子平安。但是這件事就此被揭發出來,那個強奸犯被抓了。高先生匆匆從國外趕了回來,但是醫生說高太太的身體很虛弱,而且孩子已經四個多月,拿掉孩子可能會讓孕婦有生命危險。就是在那種情況下,高太太生下了那個孩子。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孤兒院。所有的人都隻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們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關鍵詞是“看起來”,我懂。 “可是,高太太生下高天明以後,得了嚴重的產後抑鬱症,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雖然高先生和家裏都極力陪護她,可是最後她還是趁著看護不注意,從樓上跳了下去,懷裏還抱著隻有一歲的高天明。” 我隱隱有不安的感覺。這件事是從未被傳過的八卦,也就是說,這不是一般人會知道的新聞,為什麼陳家嚴說起來這樣頭頭是道,甚至連細枝末節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陳律師,你……” “你不是一直都在問我為什麼對高家的事情這麼上心,為什麼這麼幫高天明嘛?”他轉過臉來,燈光使他的臉隱匿在暗處,看不真切,隻有聲音。“現在你應該猜到了,我就是那個強奸犯的兒子。” 這個消息真是太震驚了。雖然我已經隱隱猜到一部分,但是當答案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來的一刹那,我整個人都麻木了。要我怎麼相信,我眼前的這個像神一樣存在的男人,竟然是個強奸犯的兒子。 “你,你,你……” “我是強奸犯的兒子,是高天明同母異父的哥哥。”他說:“我的養父,就是當年那起案子的檢控官。你下午見過他,他抬手將剩下的煙蒂在煙灰缸裏撳滅,繼續說:“就是高級法官王海成。” 真是太跌宕起伏的八卦消息了啊,時代周刊上的人物傳記也不過如此。 “王海成收養了我,對所有人隱瞞這件事,包括我。可是在我在十七歲的那年,我無意間從檔案館裏看到了這份檔案,當時隻是很感興趣所以就查了下去……我一直很感激我的養父,因為我想除了他大概沒人願意收養一個強奸犯的兒子。” 室內一片安靜,窗外大雨劈裏啪啦地拍打玻璃著聲音,我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陳家嚴的聲音“強奸犯的兒子”,他是強奸犯的兒子,他是……高天明同母異父的哥哥。 “可是,”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說:“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呢?” 真的要不是我的八卦意誌這樣堅定,這一定會毀了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因為想說給你聽。”他低著頭看煙灰缸裏淩亂的煙蒂,又說:“雖然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任何人,可是卻很想讓你知道。讓你知道,你在擔心的人他是一個強奸犯的兒子,他並不是一個好人。” 房間裏一片寂靜,隻有我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在胸腔裏回響。 這樣的情形我頭一次遇到,所以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隻能傻傻的尋找目光的聚焦點,最後看到陳家嚴麵前的那杯薑茶,我說:“茶涼了,我幫你換一杯。”這還是剛剛從蓉姐那裏學來的。 我端起杯子剛要起身,手腕卻被他握住。 我回頭看他。 他微笑著看我,說:“剛才不是說煮麵給我吃?” 我不曾想過,陳家嚴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大概我真的還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大雨就像不知疲憊,持續不斷地下著。 麵煮好的時候,陳家嚴卻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沒有驚動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碗筷。 他看起來很疲憊,我從房裏拿來毯子替他蓋上。陷在白色長毛毯裏的陳家嚴睡的像個孩子,仔細看他和高天明真的很象。眼睛都是狹長的丹鳳眼,鼻子都挺括得像是雕塑,單薄的唇總是緊閉成一條線。 我想高太太一定是個大美人,不然,她怎麼會生得出兩個這樣的兒子。 我看陳家嚴大概要睡不止一會兒,那碗麵估計等不了那麼久。於是我站起來,正打算捧著那碗麵找個地方解決掉,卻突然的一股力氣拽住我的手。我沒有握住碗筷,卻被踉蹌著拖進了陳家嚴的懷裏。 尚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經輕輕印在我的唇上,想開口說話,卻給了他時機,牙關輕啟,舌尖便長驅直入。看不出他那樣牙尖嘴利的人,唇舌卻這樣柔軟,唇齒間有淡淡煙草的清香。 他的手穿過我頸間的黑發落在我的脖子上,冰冷的手指使我一個激靈,我猛然醒來似的,騰地撐起身子。不是他抓著我,我又要跌到茶幾上去。離得這樣近,他望著我的眼睛裏都映得出我的模樣。 我作勢要起身離開,他卻手上用力,我跌進他懷裏,直接撞上他胸口。 這一驚一乍的使我體力有了極大的消耗,加上我本來淋了雨有點小感冒,又被小少爺一番顛過來倒過去的折騰,這時候有些脫力,兩度跌掉才被他抱住,想想也不要再亂動。而且他胸襟寬闊,這樣靠著休息,也實在很舒服。 “琪琪,”他突然喚我名字,“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聽得十分糊塗,隻能勉強抬起頭來看他說:“什麼?” 他的手溫柔的拂過我的背脊,掌心的溫度穿透衣物傳遞到皮膚上。 “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不管我做了什麼,不管將來會怎樣,不管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我是金牌大律師還是強奸犯的兒子,你都會像現在這樣在我身邊,”他稍稍用力的抱緊我說:“你都願意,跟我在一起麼?” 他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我聽的很真切,一字一句。 我突然想到那把傘的事情,看來我沒有估算錯,看來愛愛說的話也不全都不中聽,看來小說裏的段子也不都是騙人的。 看來,陳家嚴他真的,真的,有點喜歡我。 不知他是不是如同我這般喜歡他那樣的在喜歡著我,但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在微微的震顫,我想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對我說這樣的話,從高中學長到大學的學弟,甚至幼兒園的青梅竹馬。 怎麼都沒想到最後對我說這番話的,會是一個看起來像冰山摸起來像火山一樣的陳家嚴。 “我……” 我緊緊貼著他的胸口,聽見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我會和你在一起。” 我感到他慢慢的笑了一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可是那時候的我還並不明白這番話真正的意義,但我卻已經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我可能、大概、也許已經愛上了這個人。所以不管未來是晴空萬裏,還是陰雲密布,我卻隻想這樣靠在陳家嚴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聲。 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