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很多,偏偏你就喜歡那個不在乎你的。”
“這次一定要幫我忙。”
範黎邊笑邊作出無奈的表情:“壞丫頭,你又想什麼鬼主意?”
“上次我被尤優整了,這次難得有報仇的機會,我怎麼可以放過?”胡莉莉一手搭上範黎的肩膀,嬌滴滴笑著說,“也不是太麻煩,你反正認識她們幾個,隻要過去搭個話,然後不小心把酒水灑在尤優身上就行。要用紅葡萄酒或者濃色的果汁。”
“就這樣?”
“對,後麵的事就不需要你來了。反正支走了尤優你還有跟蘇裴獨處的機會,不是很好麼?”
範黎聳聳肩說:“好吧,也不是很嚴重的壞事。”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出來,姚金花躲在窗簾裏麵沒被發現,聽見胡莉莉的聲音已經淹沒在遠處的音樂聲中她才敢掀開窗簾大口喘氣,也顧不得去上洗手間了,拎著裙擺一路跑了上去。
自從酒會開始,魅力十足的孟丹妮就一直圍著酒保轉,惹得不少男士醋意大發。因為那酒保是孟丹妮曾經的小學同桌,兩人相見恨晚似的一聊就分不開了。連尤優都忍不住跟蘇裴抱怨:“丹妮從來都是重色輕友,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閨蜜!”
蘇裴回來之前補了妝,看不出絲毫不良情緒,仍然保持著她的淡定:“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如果能遇上好貨色也好,讓她快點忘了葛虔誠。齊麟呢?”
“慈善會裏有他的朋友,今晚他肯定顧不上我。”尤優一邊說一邊用寂寞的眼神對著蘇裴裝可憐。
“二位女士,晚上好。”一聲溫柔的招呼,差點把蘇裴的魂又震出去了。尤優詫異地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你是……範黎?”
範黎嘴角含笑,心裏十分苦澀,敢情她們已經把他這個人忘掉了。
蘇裴開始覺得三亞這地方跟她八字不合,怎麼一樁一樁的麻煩事接踵而來。她盡量禮貌客氣地跟範黎打招呼:“沒想到在這遇見了。”
尤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好幾遍:“請問,你是哪個組織的?”
範黎挑了挑眉,“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
“那麻煩你把那隻狐狸抓起來丟回原始森林裏去。”尤優突然指著某個方向咬牙切齒地說。蘇裴回頭一看,隻見胡莉莉穿著一條昂貴的狐皮短裙在衣香鬢影中走來走去。
“好啊,等著。”範黎神秘一笑,將裝了藍莓汁的酒杯擱在旁邊,不料沒擱穩,杯子從桌沿摔下來,藍莓汁在空中拋了一道弧線全部潑在尤優的裙尾上。
“天啊!”在酒會上轉了好幾個圈終於發現了尤優身影的姚金花條件反射大叫一聲,卻已經晚了。尤優的水粉色禮服完全成了潑墨畫。在會場裏找姚金花找了好幾圈的解放也終於發現了姚金花的身影,幾步跑過來拽著她:“喂,你上哪兒去了?”
“你看尤優!”
解放順著姚金花指的方向望過去,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仿佛在那裏出糗的人不是尤優而是自己。他著急得往那邊走,都顧不得避諱了,姚金花也緊跟著他後麵。
尤優傲然環視四周,即使裙子都毀了也努力維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直到看見朝她走過來的解放,她的臉色變了一變。按照她心中期望的畫麵,現在走過來的人應該是齊麟才對,真是冤家路窄。
突然一個服務員走到尤優麵前:“尤小姐,請跟我去更衣室。”
“去更衣室有什麼用?”尤優顯然已經被某人破壞了興致,不再留戀酒會。
服務員溫柔說道:“胡莉莉小姐說她有一套備用的禮服放在更衣室,如果您不嫌棄可以先換上。”
尤優的眼皮迅速抬了一下,像是對遠處的胡莉莉拋了個白眼,但現在這個場麵她還是隻能先去換掉衣服,不管胡莉莉有什麼招兒等她上來再對付。她不理會解放,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跟服務員去更衣室了。
“真周到啊……”姚金花心裏犯嘀咕,頭頂上疑雲密布。胡莉莉怎麼會這麼眼疾手快,而且剛好有一條合適的裙子給尤優換呢?姚金花伸長脖子看著蘇裴身邊的範黎,覺得他的視線總有那麼一兩秒是跟胡莉莉交錯而過的,一定有問題。
解放傻愣愣地站在那,姚金花卻鬼使神差尾隨尤優而去了。
“好,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尤優跟服務員說完正準備關上門,卻被一隻突然橫過來的小手掌擋住了。尤優意外地瞪著麵前的金發女孩,“有事嗎?”
姚金花衝服務員做了個手勢把她打發走了,然後走進更衣室把門關上。尤優拎著被藍莓汁毀掉的裙擺用眼角餘光掃了幾眼,問:“你是誰?”
姚金花很驚訝連每天相處的姚金花都認不出自己,幹脆一裝到底,捏著嗓子說:“我叫Sally,想幫你看看裙子是不是有問題。”
尤優看著掛在穿衣鏡旁邊的一套長款禮服,“裙子?有什麼問題?”
姚金花隨機應變說:“胡莉莉我認識的,她沒這麼好心。我曾經被她整過一次。”
尤優也很狐疑地取下那條裙子翻來覆去看,一邊嘀咕:“我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可是這裙子看上去很正常。”
姚金花也看不出什麼蹊蹺來,隻好出主意說:“要不你可以穿我的,反正我不喜歡酒會,馬上就要走了。”
“這不太好意思吧?我們都不認識。”
“沒關係。”姚金花取下胡莉莉那條裙子對尤優說,“我換上它,不管有什麼問題都沒關係,我乘電梯下樓去坐車回去,你穿著我的裙子參加酒會吧。”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尤優難得對小村姑露出甜美的善意的微笑,“你住哪裏?我以後怎麼把裙子還給你?”
“不用還了,我明天早上的飛機來不及。”姚金花心虛地低著頭把簾子拉上。她脫下自己的晚禮裙放在隔板上,尤優接過去連忙道謝。姚金花身材嬌小,這裙子尤優費了半天勁才穿妥了,一邊拉開簾子走出來一邊說:“我覺得你很眼熟啊,我們也許見過,你是哪個集團的千金?”
可是當她回過頭看時才發現旁邊的隔間已經空了,連她什麼時候走的尤優都不知道。
“見鬼了……”尤優無緣無故打了個冷顫。
酒會並沒有因為尤優的離席而耽擱,仍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解放在尤優去更衣室的時間裏發了會呆,然後驚訝的發現麵前跟蘇裴站在一起說話的人居然是範黎!範黎,X大最熱門的男老師,要不是礙於老師這個名頭,他可能會用猛烈的攻勢追求蘇裴。不過現在看來也沒有放棄,時時刻刻都在用那雙被論壇裏眾花癡女稱為桃花眼的眼睛放電。
解放暗暗掏出手機拍下了他們在一起的照片,小聲嘀咕:“徐明朗真是可憐。”
而在尤優沒回來之前,蘇裴一直在心裏叫苦,早知道就撂下範黎陪尤優去更衣室算了。這樣站在他身邊時不時有人過來打招呼,讓別人誤會他們是一起來的。甚至蘇裴都想走到對麵去找解放做擋箭牌,可是解放正為了尤優魂不守舍望穿秋水,令蘇裴立即打消了念頭。
範黎臉上總是掛著那種很英倫式的微笑,“徐明朗怎麼缺席這種活動?”
蘇裴故意看著別處,態度冷淡答道:“他有事,公司派了別人來參加。”
“你今晚特別美。”
“謝謝。”
“你哥哥今晚在嗎?”
“你認識蘇和?”
“不認識,不過我見過你對他笑,太讓人嫉妒了。”範黎從侍應盤子裏端了杯雞尾酒,仿佛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一樣隨意。可是在蘇裴心裏掀起了波浪,她會想,這話什麼意思啊?這麼有風度的人居然敢肆意冒犯她。差點她就想反問一句:“我跟你很熟嗎?”還好憋住了。
尤優及時回來解救了蘇裴,而胡莉莉站在大廳中央的旋梯上仔細盯著尤優的一舉一動。她的臉繃得很緊,眼神裏透出來的情緒簡直是失望透頂。尤優似乎察覺到了那種異樣的目光,於是仰頭望了一眼,隨即衝胡莉莉甜甜一笑,對嘴型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蘇裴拉了一下尤優的裙擺說:“這禮服還湊合,可是不像胡莉莉的風格。”
尤優小聲說:“是別人借給我的。”
範黎遞一杯酒給尤優,“剛才真是很抱歉,我罰酒賠罪。”
遠遠看著他們幾個人在那說話,解放絞盡腦汁想怎麼去接近尤優,卻接到姚金花的電話催他下去。解放對著手機低吼:“你搗什麼亂啊?”
小花在那頭氣勢淩人地說:“我今天幫了尤優大忙,你要感謝我。”
“什麼大忙?”
“想知道嗎?下來啊,開車送我回去我再告訴你。”聽見小花這樣猖狂的語氣,解放真想擼起袖子教訓教訓她,可是和尤優有關的事他沒辦法不在乎,隻好戀戀不舍望了尤優一眼離開會場,往地下停車場去。
長長的燈管透出冷清的光,姚金花邊等邊跺腳,雙臂抱在胸前弓著腰像是哪裏疼痛難忍似的。解放一看見她就沒好氣說了句:“幹嘛?痛經啊?”
“你……”姚金花氣呼呼瞪他一眼,在心裏暗暗唾棄這個沒素質的人,然後拉開門上了車。
解放拉好安全帶,一邊倒車一邊問:“告訴我,尤優請你幫什麼忙了?”
姚金花從車後座拽了件解放的外套蓋在身上,然後瞪著眼睛說:“你猜胡莉莉讓尤優換的那條裙子有什麼蹊蹺?”
“我當時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胡莉莉怎麼會那麼好心呢?她巴不得看尤優出糗。”
“為了避免她耍手段,我把自己的裙子給尤優換上了,現在我身上這條才是胡莉莉的。”
解放側目瞟了她幾眼:“那麼,這裙子有問題嗎?”
姚金花很激動地解釋:“這麼看是沒問題,但是一遇到強光就慘了。其實這是透視裝,如果被探照燈、鎂光燈或者相機的閃光燈一打,布料會變成透明的,跟沒穿一樣!如果尤優穿著這條裙子去酒會,被記者拍照,那就慘了。”
解放“啊”了一聲,方向盤差點打滑,義憤填膺道:“想不到胡莉莉居然這麼陰險。”
“你看,我是不是幫了大忙?”姚金花得意洋洋開始邀功了。
解放的車從停車場開出去,上了沿海的馬路,很疑惑地問:“不過,你怎麼知道這是透視裝呢?”
姚金花低著頭眼珠子不停轉,“我用手機對著鏡子拍照的時候發現的……”
其實小花同學是怎麼知道的呢?
她從更衣室出來往樓下跑的時候突然被一陣閃光燈驚嚇住了,還以為碰到了什麼邪門的事情,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蘇和坐在樓梯拐角處抽煙,順手舉起相機拍了她幾下。那是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笑眯眯地望著她打招呼:“嗨,以前沒見過你。”
姚金花被那雙眼睛迷住了,鬼使神差停下腳步:“你好,我叫Sally。”
蘇和直勾勾盯著她大為讚賞:“骨架真漂亮,臉型也可愛,像個SD娃娃。”然後低頭看相機裏的拍攝效果,失聲笑起來,“不過,你好像忘了穿裏襯。”
姚金花沉浸在他風和日麗般的笑容裏,木訥地反問一聲:“裏襯?什麼裏襯?”
“看來你不知道自己穿的是透視裝?”蘇和將相機舉得高高的給她看。
框裏的相片正是剛拍的,姚金花正從樓梯上跑下來,金色的頭發在飄揚,身上的長裙隻是一層透明的薄紗,嬌小的身材一覽無遺,內衣的顏色款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姚金花的臉頓時燙得跟被火烤了一樣,她尖叫了一聲:“怎麼會這樣?!”
蘇和仍然在笑:“這種特殊的布料在強光下會變成透明的,比如鎂光燈、或者相機的閃光燈。你是被人整了還是自己不小心呢?”
姚金花下意識的反應是用手臂抱住自己,其實這裏光線很淡蘇和什麼都看不到。可是她第一次被男的看到那麼暴露的樣子,結結巴巴央求他:“請你、請你刪掉那幾張照片,可以嗎?”
“你放心,我不是沒道德的攝影師。”蘇和隨手按了幾下鍵,一邊說,“你身材很好,是少女最青澀最迷人的階段。想拍寫真來找我。”
“你不是要提前一年預約的嗎?”
“如果是你,隨時可以。”蘇和眨了眨眼睛,姚金花整個人都好似要暈掉了,她趕忙扶著牆一邊回頭一邊下樓,直到那笑容被扶梯完全擋住。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讚美,而且是來自蘇和的讚美。姚金花徹底虛榮了!
整個晚會臨近散場的時候,齊麟終於出現了。
尤優質問了他好幾次,他都說在與人談生意上的事,從神情和語氣上看沒有異樣,於是尤優暫時放下了疑慮。她最怕也不過是他與胡莉莉接觸,畢竟胡莉莉那個人陰險到什麼程度無法估測,她也隻好防著。
齊麟開車載她們三個人回去。夜色迷人,一行行椰樹揮舞著樹枝和葉子,像看海的姑娘飄散的頭發。潮水拍上沙灘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蘇裴逃離了酒會之後一直很安靜,頭都快伸到車窗外麵去了不知道在看什麼。
孟丹妮跟酒保同學邊敘舊邊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現在正扯著嗓子唱情歌。
尤優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推開不停撲上來的孟丹妮,“這是跟酒保一見鍾情了麼?怎麼這麼high啊?”
齊麟說:“隻有失戀的人才唱情歌。”
蘇裴語重心長歎了一句:“失戀了才好呢。”
尤優又很有正義感地站在了孟丹妮這邊:“喂,你怎麼咒丹妮失戀啊?”
蘇裴無奈解釋:“我是覺得葛虔誠不值得她這樣子。”
“值不值得隻有自己知道。”尤優在麵對愛情的時候總是很英勇。
蘇裴扭回頭來看丹妮,也許這個難題她們都無法解決,隻能交給時間。
尤優和蘇裴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一邊一個架著孟丹妮,在進電梯和出電梯的時候不順利,還把孟丹妮的鞋弄掉了,齊麟跟在後麵撿鞋。幾個人哼哼哈哈終於把她弄了回來,客廳裏的水晶燈一開,隻見徐明朗正襟危坐在豪華雙人沙發上。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蘇裴。她不僅驚訝還覺得莫名恐慌:“你怎麼在這?”
孟丹妮的酒好像稍微醒了一點,至少認得人了,指著徐明朗笑嘻嘻說:“嘿嘿,徐明朗啊,你是不是在這等著要送什麼驚喜給蘇裴?”
“是。”徐明朗簡單一個字回答了,表情雖然是在微笑,但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絕望和凝重的情緒。蘇裴有種強烈的不好的直覺,加快幾步走到他麵前說:“有事找我?上去談吧。”
徐明朗看也沒看她,紋絲未動說:“不用,就在這裏。”
蘇裴用很輕的聲音問:“你想幹嘛?”
徐明朗舉起遙控器對著超大的液晶屏按了一下,屏幕亮起來,繼而播放出一段不太清晰的視頻。
在昏暗的停車場的角落裏,一男一女在交談,毫無疑問,穿著紫羅蘭色晚禮裙的人是蘇裴,她的美麗即使隔了幾十米也隱約看得見。而那個男人雖然帶著寬簷的帽子遮了一半的臉,但是從動作舉止上孟丹妮一眼就能認出來,她的酒勁刹那間消退了,整個人仿佛從滾燙的酒池跌入冰窖。
根據孟丹妮的反應,尤優能猜到那是誰,可是她難以理解,聳著肩膀反問:“葛虔誠不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嗎?”
齊麟注意到了其他三人的反應,意料到這事不平常,也許就是一場軒然大波,於是暗暗拉住尤優的手往後退,悄聲警告她:“噓,這事你別摻合。”
屏幕裏,兩個人越靠越近,最後像是爭吵的情侶冰釋前嫌一般,男人捧起女人的臉吻下去。後來男人說了一句話先離開了,女人靠著牆等了一會才走。畫麵變黑。
蘇裴的雙手緊攥著裙擺,一言不發看著沙發上的徐明朗。
而孟丹妮傻傻站在已經黑掉的屏幕前毫無反應,像是被凍死的雕像。
徐明朗略顯嘶啞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廳裏響起:“最後那句話聽清楚了吧。”
“你好卑鄙。”蘇裴渾身都在發抖,她說不清是由於害怕還是內疚還是憤怒,但她的的確確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這一個她剛剛愛上的以為成熟穩重的人,竟然不明所以把她的一切都出賣了。此刻她腦子裏隻有一個詞——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