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朋友,新娘醉了,我代表她敬你們一杯酒。”林鶴微笑著打開酒瓶。
“不,我們要敬新娘酒!”駱駝固執地說。
“為什麼?”
“來而不往非禮也!剛才我們敬了新娘一杯酒,現在當然應該由她回敬我們嘍。”山羊慢條斯理地道。
“恕我直言。我們不是頭一回打交道了。二位老在這附近轉悠,到底想幹什麼?你們和雪子有什麼過節,可以和我說。她欠的債我還,你們還不放心?”
“隻怕你沒法還!”駱駝喊道。
“我們和雪子的關係很複雜,說出來會嚇壞你這新郎的!還是清新娘來敬一杯酒,我們隻說一句話就行了。”山羊堅持自己的提議,似乎對林鶴橫插在中間很不耐煩。
林鶴不肯讓步。他對兩個東北人的無理要求深感惱火,臉漸漸地漲紅起來。“不行。新娘醉了,不能來敬酒!”
小屋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山羊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鶴。駱駝繞到林鶴背後,在一張老式沙發(這是大胖搬家時留下的)裏坐下,呼哧呼哧將熱氣噴在林鶴脖頸上。與此同時,金虎和阿裏出現在門口,警覺地觀察包房內的動靜。雙方劍拔弩張,僵持不下。
“在我們東北,鬧房可鬧得很凶啊!”山羊充滿威脅意味地說了一句。
“怎麼個鬧法?”林鶴沉著地反問。
“把新娘綁走也不一定……”
駱駝睜大充血的眼睛,似乎對沙發扶手產生了興趣。這沙發是大胖父親六十年代買的,結實耐用。扶手上鑲著厚厚的木板,是柳木,多年來磨得光滑閃亮,紋理清晰,顯露出上好的本質。駱駝卻怪聲叫道:“咦,這木頭爛了!”林鶴扭過頭,隻見他用棒槌似的手指往扶手上戳,如此見識的木板,竟被他一戳一個洞。他故意炫耀這炫耀的功夫,一下接一下地戳著,沙發扶手立即出現五六個洞眼。他的眼睛仔細打量著林鶴的頭顱,露骨地表示出自己的意圖:他很想在林鶴腦袋上試試手指的力量!
金虎怒不可遏,他背著手,弓腰駝背地走到沙發跟前。“老弟,你是睜眼說瞎話哩!這樣的木頭會爛嗎?”說罷,他伸出鐵爪般的五指,在柳木板上一抓,頓時抓起一把木渣!他把木渣捏成粉末,飄飄灑灑地從指縫漏到地板上,一邊對駱駝說:“看看,哪裏爛了?嗯?哪裏爛了!”
駱駝泄了氣,坐在沙發裏一動不動。金虎的地躺拳他看見過,割人腳筋的功夫更令他不敢輕舉妄動。這場手指功夫的比試,他顯然又處於下風!
林鶴對山羊道:“要綁走一個活人,恐怕不那麼容易吧?”半張著嘴巴怔住了,身穿警服的大老黑出現在門口,
“你們兩個都不要走,等會跟我上派出所一趟!”大老黑威嚴地指著山羊和駱駝說。
駱駝叫起來:“為什麼?”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還要問什麼嗎?”
山羊慢,慢慢地立起身,冷笑道:“好哇,告官了,做得真絕呀!”他翻翻白眼,渾身抽搐一下,驀地轉向林鶴:“你!你讓這位警察把新娘和我們一起帶走!”
這回是林鶴驚叫了:“為什麼?”
“因為雪子是我們的同夥——桃花妹妹!”
駱駝罵罵咧咧地喊:“什麼東西!自己跑來結婚,還出賣我們……”
大老黑意味深長地瞅著林鶴。林鶴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旋轉顛倒,使他不敢睜開眼睛。他什麼也不想聽了,隻想立即見到雪子!他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出包房……
客廳裏一篇漆黑。剛才小郵精出了個洋相:那被白蘭地使孩子打發酒瘋,他不僅僅又唱又跳,忽然叫喊肚子裏起火了!他跑到窗前,拉開鋁合金窗,對著夜空張大嘴巴,要風雨幫他把肚子裏的火滅掉。於是,一陣狂風刮進屋子,現將蠟燭統統吹滅!人們手忙腳亂地抱開小郵精,把窗關好,又到處找火,將蠟燭一支一支重新點燃。……
林鶴回到酒席時,蠟燭尚未全部點著。他發現雪子的坐位空著。任性晃動,影影綽綽,他看不清雪子在哪裏。山羊和駱駝揭露了雪子的身份,使他極為震驚!美麗溫柔的雪子,竟會是一夥匪盜的同夥,林鶴實在無法想象!他要雪子親口向他證實,擦肯相信。但是,雪子哪裏去了呢?昏暗的光線,混亂的場麵,攪得林鶴昏昏沉沉。腦子裏像有一部打樁機,轟轟地撞擊著,片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