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憂傷成藍19(1 / 3)

011 冷戰

天氣漸漸轉暖,城裏的氛圍也一點點變得焦躁。有黃家赫攔著,鄭亞娟倒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可當黃家赫開始回家越來越晚時,我明白事情將要開始變得越來越糟糕。

每天晚上和黃家赫睡在一起,這總是讓我感覺矛盾而又無力。我離不開他,我也同樣愛不起他。我們朝夕相對地生活在一起,也隻不過是加重分別時的傷痛。

為了不牽連黃家赫,我找秦征偷偷為我辦理了回北鎮精神病院的手續。我想著等黃家赫出差,我就悄悄地跑回醫院去。我這麼做雖然挽回不了黃繼龍革改選中兵敗如山倒的事實,但最起碼不會讓黃家赫因為我而坐牢。

秦征做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我被離別的傷感情緒所籠罩,夜夜難以入睡……也奇了怪了,在我辦理好回北鎮的手續後,黃家赫竟然一次遠門都沒出過。不僅沒出過遠門,甚至他連加班也沒有再加過。每天按時回家,按時上班。到點吃飯,到點睡覺。黃家赫正常得甚至有點不正常。

沒有日期的離別、長期積壓的鬱悶讓我覺得累,很累很累。和鈍刀切肉的折磨相比,我更喜歡幹脆利落地斬首。於是,在某天吃晚飯時,我試探著問黃家赫:“你事務所最近的委托是不是少了?為什麼我覺得你每天都在家?”

“還那樣。”黃家赫的臉上像是掛了一層薄薄的霜,他隻簡單地敷衍我幾個字,接著又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什麼惹黃家赫不高興了,總之我們兩人陷入了冷戰之中。黃家赫沒有和我大吵大鬧,但他冷淡的樣子卻讓我心裏堵得更加厲害。

晚上睡覺時,黃家赫倒還是像往常一般抱著我。可能因為心情不好,連黃家赫吞吐在我脖子上的氣息,我甚至都覺得是冷的。

時間過了好久,我們倆都沒有睡著,屋裏靜得要命。

黃家赫的歎氣聲率先打破沉默,緊接在他之後,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們沒有吵架,但卻真的有在鬧別扭。雖然不知道鬧別扭的原因,我隻委屈得想哭。這一次黃家赫沒有哄我,我哭了兩聲反倒覺得沒勁了。最後,隻好自己尷尬地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黃家赫沮喪挫敗地開口:“呂諾,我沒那麼不中用,我用不著你為我做那些事兒。”

我心虛地裝傻:“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就算了。”黃家赫無奈地歎氣,“睡吧,什麼都別想。我讓你在那種地方待了三年,肯定不會再讓你回去了。”

我從小就有一個毛病,碰到難過傷心的事情,如果沒人詢問關心的話我自己慢慢也就消化了就覺得不難過了……而黃家赫每次都特別討厭,他對我噓寒問暖體貼式的幾句話,會讓我瞬間覺得自己無比可憐委屈。

黃家赫的話剛說完,我就趴在被窩裏小聲地啜泣。哭著哭著,哭聲漸漸轉高。黃家赫好笑地說:“你怎麼還跟小學時候似的?哭起來不歇氣,跟個哨子似的。你別總‘一’地哭,哭這麼多年了,你倒是哭個二給我聽聽啊。”

有好多年我都沒這麼哭過了,自打和盧生在一起,我都是在拚了命地難為自己。當著盧生的麵我從來都不哭,因為我知道哭不但得不到他的關愛隻會招來厭煩……有黃家赫這麼個男人真是好。

不過我哭的時間是太長了點,當黃家赫開燈看到我眼眶紅腫得隻剩下一條縫時,他急得眼睛都紅了:“閉嘴!別哭了!“

黃家赫下床跑到樓下冰箱裏取冰塊,他略微粗暴地動手將我按在床上敷眼睛。腫脹發熱的地方被冰塊敷著,舒服得我低吟了一聲。

我開口說話,聲音都是沙啞的哭腔:“黃家赫,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黃家赫也不跟我打啞謎了,不過他的嗓音也有些哽咽,”從你第一天準備回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閉著眼睛,又有淚從眼角滑落:“你是怎麼知道的?“

黃家赫沒吭聲,避而不談,隻拍拍我的小腹:“過來,我給你敷敷那一麵。”

“黃家赫……”

“秦征告訴我的。”黃家赫歎了口氣,不疾不徐道,“他說,你爸爸生前有囑托他保護你。我也拜托過他,說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讓我知道……秦征也覺得,你再回去,不是一個好辦法。”

我推開黃家赫,不滿地坐起身:“保護我?是讓他監視我吧?”

心裏揪得難受,我對麵坐著的黃家赫眼裏也凝結了不少寒氣。

在這個世界上,黃家赫是我最愛的男人。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現在唯一沒有讓我揮刀自盡的原因就是黃家赫,他是我活下去的全部理由。我寧願選擇回精神病院去,也不想害他……但黃家赫卻找秦征監視我,他不信任我。

黃家赫不信任我,而他不信任的舉動也證實了我確實不值得他信任。這兩點,我真的不知道哪一個更讓我難受。

“我要監視你幹嗎?”黃家赫聲音低沉含混地說,“我又不是要拿你的行蹤記錄上法庭,我隻是拜托秦征看著你,自然是為了保護你。”

黃家赫話裏有話,他試圖讓我明白他的行為是出於真心和好意……我不買黃家赫的賬:“你少糊弄我了,你要他什麼時候保護我啊?”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啊!”

黃家赫說得理所當然,而我卻又哭了。

“你嗓子都啞成這樣了,你就不能歇兒會嗎?”黃家赫無語。

黃家赫將我抱在懷裏,他的大手時而輕時而重地拍在我的身上。說是安慰卻更像是撫摸,讓我本就焦躁的情緒被黃家赫給拍散了。可從黃家赫拍的位置散開,又感覺有無數的小蟲子在身上爬一般,全身都是癢癢的感覺。

這種癢讓我十分陌生,那是一種又渴又癢的感覺,散布在身體的各處。我緊緊貼著黃家赫,緩緩地磨蹭著他的身子。一種由心底到小腹的強烈癢意,讓我渴望親吻黃家赫。

黃家赫的手涼涼的,摸在身上極為舒服。我伸出舌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舔咬了一下,身體空虛瘙癢的感覺來得更加強烈。

而黃家赫似乎也跟我有一樣的渴望,他扳過我的頭吻上我的唇,舌頭急切地伸到我的口裏攪動。我想我是瘋了,我幾乎都沒有思考,在觸碰到黃家赫的唇時我立馬激烈地回應他。我們倆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吻得難分難舍,恨不得把對方揉到自己的體內。

隻要稍微和黃家赫的唇離開些距離,我立馬又會被他拉回來。嗓子發啞,發出破碎動情的聲音讓我覺得有點羞恥。黃家赫的身子漸漸發燙,恨不得將我立刻燒成灰。他一隻手托著我的臀,讓我完全動彈不得。

直到我被黃家赫吻得發暈,他才喘著粗氣鬆開我。黃家赫的眼中有滾滾的火焰在燃燒,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我覺得我眼裏似乎有淚水了:“明天我要去醫院複診。”

每次我們兩個都會到關鍵時刻停下來,對於這一點黃家赫已經習慣了。他失望的眼神讓我心裏抽緊,我抬起上半身輕咬了一下黃家赫的耳垂。他身上的肌肉縮緊般打了個寒戰,我不舍地說:“你等我問問醫生,肯定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在一起的。”

我躺回床上時,黃家赫還用手撐著臉在我的耳邊發愣。我害羞得厲害,一骨碌從他懷裏出來卷著被子躺好。心怦怦地跳,我臉上燙得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黃家赫才衝過來隔著被子抱住我:“諾諾!你說什麼?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使勁地卷住被子,讓他去想吧!這麼讓人難為情的事,我是打死都不會再說的。

第二天一早,黃家赫難得沒擺臭臉,他膩膩歪歪地不想上班,說什麼也要請假陪我去複診。最後還是我一句“你要是和我一起去複診,我就不問了”好用,黃家赫聽我這麼說,隻好咂嘴不情不願地去上班了。

我是想好了要和黃家赫好好在一起,什麼牽連不牽連的,我們倆要是能死在一起也不錯……話雖這麼說,但能避免還是盡量避免好。要是問問醫生,可以做哪些措施避免感染,那是最好的。

去問路博文這個問題,真是不太合適。雖然他是個醫生,但最起碼也是我姨媽的同學,算是長輩。要問他怎麼在這個過程中采取措施,是打死我都問不出口的。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別家醫院做檢查。

我從家裏開門出來,張璐正巧敲門想要進來。我一推門差點撞到她,她的手不尷不尬地舉在半空中。

“有事嗎?”我問她。

張璐收回手,輕咳了一聲,說:“我師父說你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身體,他讓我陪著你一起去。”

這個黃家赫……他是怕我不問,還是怕我不去做複檢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黃家赫,確實是我誆騙他太多回了。從小到大,我在黃家赫那兒的信譽都不怎麼好。看樣子他這回是下了狠心,說什麼也要讓我今天問清楚那件事。

但張璐陪我一起去看醫生……

“我隻是有點感冒,不用人陪著。”我嚐試著拒絕,“我聽黃家赫說你們最近也挺忙的,你還是回去吧!”

張璐不耐煩地揮揮手,急躁得直嚷嚷:“我師父讓我來的,我要是沒和你一起去醫院,這不是沒完成工作嗎?”說完,張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黃家赫家的大門,繼續嘟囔著說,“不就是醫院門口的車不好打嗎?用得著人送嗎?這麼大個人,又不是斷手斷腳……要不是我師父,你以為我會想和你去?”

張璐心裏的落差很直白地表現在臉上,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以前自己有鑰匙的屋子,現在每次來都要像個外人一樣敲門。這樣的落差,任誰心裏都不會太舒服。

她已經不像第一次見我時那般親切,繃著一張臉,像是跟誰賭氣似的。馬尾在腦後一甩一甩的,她小裙子上的褶皺也轉得雄赳赳的。

我沉默地跟在張璐後麵,不禁覺得好笑。

剛和黃家赫在一起那會兒,我還想著等我死後讓他和張璐在一起。那時候的想法簡單,我要是不在了,有人能幫著我愛黃家赫也好……但是現在,一想到黃家赫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心疼得跟死過一般。

我死了,黃家赫要是孤零零獨自一個人生活,我想我會很難過。可我死了,他順其自然跟別的女人好了,我怕是會更難過。

拉開張璐的車門,我被車裏皮質沙發的味道嗆得大聲咳嗽。張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哼氣:“馬上要夏至了,這麼熱的天你居然會感冒……給,喝點水吧!”

我接過張璐遞過來的水,客氣地道謝。張璐脾氣雖然急,說話也挺不好聽,不過她心眼倒不壞。她這個脾氣,和左亞倒是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