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欺騙
黃家赫隻是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他還急著要去辦事情，摟著我的腦袋親了親，他擔憂地說：“諾諾，不要不開心，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不如你去逛街散散心吧，吃吃飯，買買東西……不用給我省錢的。”
我對花錢並不是太感興趣，但既然黃家赫這麼要求：“好，我待會兒去逛逛街。”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十分不舍的感情。我送黃家赫到停車場，我們兩個跟傻子似的一個車裏一個車外地對望著。等後麵的車不耐煩地按了喇叭，黃家赫才離開。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直到黃家赫的車消失在街角我才轉身離開……可我還沒走多遠，卻突然被兩個男人攔住了。
“你們，有事兒嗎？”感覺出來者不善，我不自覺地往後退步，“我不認識你們。”
來的兩個男人也不多話，他們一人一麵掐住我的胳膊，提著我就往後麵走。
實力對比太懸殊，我明智地選擇了閉嘴。瘦弱的我被兩個男人提著，走了能有兩分鍾的路，我便看到的房後停著的麵包車。
“你們到底是誰？”我沉住氣，試圖弄清楚來人的意圖，“你們是要錢嗎？”
“閉嘴。”左手邊的男人終於開口了。
我被男人丟上了車，他們兩個跟著坐了上來。見他們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我漸漸也放鬆下來。麵包車裏都拉著黑漆漆的布簾子，外麵的情景完全看不到……等我們都坐上車後，前麵戴著墨鏡的司機立馬開車。
坐的位置靠後，車是往哪裏開的我看不真切。知道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索性靠在了椅背上。我閉上眼睛休息，不斷地思考目前的處境。
能來抓我的，無外乎那麼兩個人，鄭亞娟或者倪菲。而以如此興師動眾的陣仗來看，鄭亞娟的嫌疑要大一些。
在下車之前，我心裏已經百分百確定是鄭亞娟找人做的。於是在我下車後看到李宇那張臉，我立馬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是你？”我看了一眼周圍荒涼的廢舊工廠，“你找我是想幹什麼？讓我和你一起對付盧生嗎？”
李宇感覺出我的戒備心，他圓滑巧妙地躲避開：“來吧，你跟我來。”
現在這種情景，我也無法拒絕。於是我順從地走在李宇後麵，跟著他進了廢舊工廠。
“呂諾，膽子倒是不小啊！”李宇走在我前麵，他始終沒有回頭，“你就不怕我害死你嗎？”
我想了想：“你會嗎？”
“不會。”
然後我們兩個又都不說話了。
工廠廢棄有年頭了，破舊的廠房，裏麵到處都是鐵鏽腐爛的氣味。李宇帶著我走到一間辦公室的門口，他這才停下來解釋：“呂諾，我確實是想讓你幫著我對付盧生的。”
“我……”
“你現在的生活，並不是真實的。”李宇的手放在門把手上，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略顯滄桑，“你先見一個人，見過這個人之後，你再決定是否要跟我一起。”
我心裏奇怪，不明白李宇究竟想幹嗎。辦公室的門一打開，我整個人都驚呆了……椅子上綁著的，不是我的姨媽嗎？！
“姨媽！”
我剛想衝到我姨媽身邊，身後的李宇揪住我的領子提醒說：“我勸你，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你為什麼抓我姨媽？”我轉過來使勁捶打著李宇的胸口，“你對我姨媽做了什麼？她怎麼這個樣子？你個渾蛋！我要告你非法拘禁！”
“難怪你會被盧生騙，你不止沒腦子，你還瞎嗎？”李宇的話說得刻薄至極，“用你眉毛下麵那倆窟窿眼好好看看！”
經李宇提醒，我這才發現姨媽的不對勁。
姨媽坐在椅子上，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我試著靠近，姨媽卻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十分慌張地又往椅子上縮了縮。辦公室裏空氣流通不好，屋子的惡臭味更加濃重。姨媽的頭發零散，上麵還黏著不少穢物。
這畢竟是我的親人，血親的天性讓我為她感到揪心地疼。我小心地往前走了幾步，但還是聽從李宇的囑咐沒有太靠前。我一點點地蹲下仔細看她……卻一點覓不到她之前的光鮮和美麗。
“姨媽。”我輕聲叫她，“我是呂諾。”
姨媽緩緩抬起頭，她形容枯槁，眼眶和雙頰凹陷得厲害。和我之前見到她時相比，她狼狽得厲害……估計這段日子，她過得萬分痛苦。
“諾諾？”姨媽看見我，她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諾諾！你帶我離開這兒！我不想待在這兒！你帶我走啊！”
姨媽也不等我說話，她從小聲的啜泣慢慢轉變為號啕大哭。因為見到了親人，姨媽哭得分外委屈和傷心。
“姨媽，”我鼻腔也跟著發酸，“你是怎麼了？”
“她吸毒。”李宇像是旁白似的，他回答了我的話，“而且毒癮還很厲害。”
“放屁！你撒謊！”姨媽突然站了起來，我被嚇得連連後退。姨媽情緒高亢地咒罵著，說，“呂諾！你和黃繼龍！你們全都是渾蛋！”
還沒等我出言安慰，姨媽又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牙齦上滿是狼藉的血絲，看起來恐怖異常：“你親手殺死了你媽，你殺死了我的親姐姐！呂諾！我恨你！我姐姐要是活著，我是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這都是你的錯！”
“姨媽，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無語，“你從來都是這個樣子，你隻會一味地抱怨別人！你被姥姥趕出家，你就會埋怨我媽媽沒幫你求情。你被男人拋棄，你就隻知道罵自己的男人沒用……你怎麼就不知道反思反思自己呢？你為什麼不想想你要是好好地改正，姥姥就會原諒你呢？你怎麼不說是自己太貪圖享受貪得無厭，那些男人才會離開你呢？”
“哈！”姨媽一攤手，“你還好意思說起我來了？我就算是再不濟，也不用你來看我的笑話！我也輪不到你對我指指點點！你親手殺死了你的媽媽！你親手殺死的！你就是個畜生！”
沒有得到毒品安慰的姨媽，她此時的精神已經陷入一種莫名的萎靡和透支的瘋狂。她的腳被綁著，但她仍舊不甘心地叫囂著刺激我……而這招，對我來說簡直是致命的。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五年，但這件事情是我心裏永遠無法磨平的傷疤。我爸媽的死，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一提起來，我全身的細胞就會被糾纏拉扯著發疼。
“呂諾，你和黃繼龍，你們兩個都是徹頭徹尾的渾蛋。”姨媽對我慘白的臉色極為滿意，“你們倆都喜歡擺出一副悲憫的樣子，打著對我好的名義折磨我。我告訴你們！你們假仁假義的好，我再也不會稀罕了！”
見我沒說話，姨媽繼續再接再厲說：“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爸爸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那我告訴你，你爸爸，是黃繼龍殺的。”
“不可能！”我居然會和一個犯毒癮腦筋不清楚的人較真，“黃家赫的爸爸？黃繼龍為什麼要殺我爸爸？先不說其他的，黃叔叔根本沒有犯案的動機。”
“你不信？”姨媽笑得高深莫測，她現在的造型加上這樣的笑容，實在是讓人看著心裏發慌，“你是不信，還是不敢信？你也不想想，黃家赫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你以為，他是愛你嗎？別傻了！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愛到連命都不要嗎？”
我手腳冰涼不斷地往後退，直到後背撞上門，要不是李宇站在我身後，我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略微停頓，問她：“那你為什麼說是黃繼龍殺的我爸？你有證據嗎？”
“證據？”姨媽笑得更大聲，“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事實吧！你爸爸死的那天，我和盧生的爸爸去過你家。”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爸死的那天我去你家，純粹是為了看看你媽媽是不是留下了遺囑。”姨媽接著說，“你爸爸雖然氣你恨你，但你怎麼說也是他的女兒。盧誌翻牆進去沒多久，不想，你爸爸正好從律師事務所回來。”
“哼！”我才不會信姨媽說的，“盧誌？盧誌又不是什麼好人……”
“盧誌正好被堵在臥室裏，他也沒法出來。情急之下，隻好藏在了衣帽間裏。”姨媽沒理會我，她陷入一種自說自話的狀態，“沒多久之後，黃繼龍也來了。確實，黃繼龍來是好意，他是想問問你爸爸有沒有需要他幫助的地方。但你爸爸卻發了瘋，給了黃繼龍一頓臭罵。”
“盧誌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說什麼話有準？”姨媽現在不像是在撒謊，但她的樣子實在是讓我很難信服，“我爸罵黃叔叔？這不可能！我爸就算脾氣再不好，他這麼多年來也沒和黃叔叔吵過架……”
“盧誌出來對我說，他說黃繼龍和你爸爸打了起來，他是趁亂從衣帽間的窗戶跳出來的。”我不信姨媽的，而姨媽也不受我的影響。她接著自己的話說，“本來我們還以為沒事呢！誰知道沒多久就聽說你爸爸死在臥室裏了……你爸爸那個人，你和我一樣了解。他怎麼也不會在你坐牢的時候跑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