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經曆不丹(6)(1 / 3)

好幾次哈姆都忍不住給賽壬打電話,可是,電話都被直接掐斷。哈姆幾乎陷入絕望。他甚至覺得賽壬已經不再需要他了,把他一腳給踢開了。但平靜下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相信賽壬是愛他的,就如他愛賽壬一樣。否則,她就不會千裏迢迢將他帶到杭州來,還為他租了房子。他相信,賽壬處理完她的事情之後,一定會回到他身邊,再也不會和他分開。

出租屋前種著一棵桂花樹,剛搬進來住的時候,還是不動聲色的,全都是深綠色的葉子。而這幾天風一吹,太陽一曬,星星點點地冒出來細碎的金黃色花骨朵,散發著沁人肺腑的芳香。每天窗子一打開,就會嗅到一陣陣的花香,真是陶醉一般。桂花樹下的那叢菊花也開出來幾朵,大朵大朵的,也是黃色的。菊花好看,桂花香氣撲鼻,要是賽壬在多好。他想,在做愛的時候,他就會悄悄把窗子打開,讓院子裏的花香送進來,他們就可以聞著花香做愛了。

也許,等花開得再豔一些的時候,賽壬就回來了。他這樣對自己說。

他需要學會等待。

他又開始念經。隻是,他再也不能夠專心。念誦經文也不能夠使他平心靜氣。他被心魔死死纏住。日夜被自己的欲念和期盼所折磨。惶惶然不可終日。

他仿佛得了一種病。但他心裏很清楚,這種病,隻有見到賽壬,它就會自動消失,他才能夠安靜下來。現在,他隻能失魂落魄似的,一個人走出去。幾片樹葉無風自落,掉進他懷裏。他撿起一片樹葉玩賞,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又嗅。樹葉也是香的。他很奇怪,在這裏,連風吹過來都是帶著香味的。風裏混雜著各種花草樹木的香氣。西湖邊到處是花,是樹木,是修剪得整整齊齊像綠地毯一樣的草坪。人在邊上走過,腳邊也會沾起一些芳草的香氣。

那天,他一個人木然地走著,忽然便看見一輛白色寶馬車從他身邊開過去。他認出來那輛車就是賽壬的。他停住呼吸,緊張到連心跳都停止了,急急追上去。

可是,他哪追得上?路上的車子像長龍,一輛接一輛,連他的目光都追不上了。但他肯定他剛剛看到的那輛車,就是賽壬的。他不知道坐在車裏的賽壬,是否也看見他了。他追著她的車跑,他身後的很多車子都為他刹車,為他亮起警告燈,但卻並不按喇叭。他聽賽壬說過,杭州是個文明城市,在這座城市裏,尤其是在景區,所有的車子都必須按交通規則開車,嚴禁鳴喇叭,否則會被罰款。他有些想不明白,開自己的車,按幾下自己車裏的喇叭,也要被罰款。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這是賽壬離開他後,第一次給他電話。她說她看見他了,叫他不要亂走,就在那湖邊等她,她辦完事就過來。

謝天謝地!賽壬也看見他了!還讓他在這裏等她!掛斷電話的哈姆,開心得孩子一樣手舞足蹈起來。他多麼想高歌一首,以抒發他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然而,他隻是張了張嘴,立即明白在這裏唱歌不適合。要是在聶拉木,在山裏,在草原上,他一定會高聲歌唱。而在這裏不行,他便在心裏唱,不由自主地在湖邊打著轉,心裏一直在快樂地哼哼。

直至天黑,賽壬才急匆匆地趕來。

他們坐在西湖邊的草地上,湖麵上燈影閃爍,對麵的斷橋和保俶塔掩映在燈影下麵,出來夜遊的人陸續出現在西湖邊和斷橋上。這是秋意漸濃的夜晚,每一個角度望過去,都是一副美而安靜的圖畫。哈姆坐在美如畫的草坪上,沐著從湖麵上吹過來的清涼的晚風,吃著賽壬帶來的小籠包子。那個瞬間,他又回到了人間天堂,回到了溫情繾綣的美好裏。

吃飽了的哈姆,想知道賽壬到底住在哪兒?她的茶館開在哪兒?他想他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他真心想過去幫幫賽壬。哪怕讓他跑前跑後,幫忙擦個桌子添個火也好。

賽壬的眼裏卻充滿淚水。她背對著哈姆說,假如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我該如何贖我的罪?

你有什麼罪?

罪在我心裏。

哈姆轉到賽壬麵前去,他發覺她的眼神虛虛渺渺,雖然眼淚強忍住沒往下掉,但他看得出她把淚硬往心裏吞。她內心的痛苦掙紮和無助,他感覺得到。卻不知道她的痛苦掙紮和無助到底來自何處?要如何才能幫她解決?

哈姆說,若要清算自己的罪,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有罪。人生即罪。

這種說法在賽壬聽來,宗教味未免太濃了些。但是,對哈姆來說,實在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能如此相勸。

哈姆說,我是不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現在,我唯一信任的人是你。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無比信任你,可是我不能夠告訴你。賽壬說。

哈姆的心一陣疼痛。他默默地受著傷。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以為兩個相知相愛的人,可以無話不說,任何事情都可以一起去承擔和分享。然而,他眼看著她在他眼前痛苦掙紮,卻不知道她為何而痛苦?為了什麼而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