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凱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而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他依舊是微微地笑著,“不知是何大禮?”
“是快樂。”顧寧汐說。
“快樂,”莫澤凱略略一頓,似乎若有所思,“這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又是多少人窮盡一生的求而不得,正如顧小姐所言,這確實是份大禮,隻是顧小姐難道不覺得,這禮有些太大了嗎?”言下之意,就是這份大禮,你送不送得起。
“贈予莫公的禮,若沒有一定份量,寧汐豈敢拿出手。”顧寧汐淡定地回道。
“既然顧小姐這麼說,我倒想聽聽,你打算如何送我這份禮。”
“這禮正是在莫公麵前。”
“我的麵前?”莫澤凱微微一頓,“恕我唐突,顧小姐的這份禮,難道是指你自己?”
“正是。”
“顧小姐,顧家以詩禮傳家,如今你卻把自己比做禮物,是不是太過不莊重了?”
顧寧汐話音剛落,蔡雅雯也不管之前莫澤凱怎麼說自己,立刻就反駁她的話,開玩笑,莫澤凱是何許人也,蔡雅雯可不想莫澤凱招個老四回來。
這次莫澤凱也沒出聲了,隻是微微垂著眸,看著顧寧汐。
“二夫人此言差矣,寧汐隻說是禮,卻從未說是物。”
“這贈禮當然是贈送禮物,顧小姐非說與物無關,是否有些牽強了?”
“何謂禮,在寧汐看來,一曲琴音是禮,一段舞蹈是禮,一句祝福也是禮,而並非金銀珠玉才是禮。”
“你說的是沒錯,可這些本來就是抽象的虛無的東西,當然不能算物。”言下之意,就是顧寧汐是實實在在的“物體”,與這些虛無抽象的東西不能相提並論。
“抽象的定義,本就是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然這舞蹈是看得見的,琴音與問候也聽得著的,自然不能算是抽象。”顧寧汐從容不迫地說。
“可是顧小姐,你別忘了你剛才說要送的是你自己,而不是這琴音舞蹈。”蔡雅雯的眉頭已經微微皺起。
“舞蹈之所以能被看見,是因為有人在舞動,琴音之所以能被聽見,也是因為樂師的彈奏,即便是八音盒,那也是由人創造出來,由人上了發條,才可以使起運轉,發出美妙的樂音。”顧寧汐微微笑著,“凡此種種,又豈是與人無關?”
顧寧汐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錯,前後連接起來也沒錯,而且邏輯性強,論據也充分,但明眼人都知道,她這是在強詞奪理。
可你偏偏不能說她錯,也挑不出她的毛病,那感覺就像看著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被合法扣走一樣,簡直是憋死蔡雅雯了。
她就知道這個小妮子不好對付,畢竟她可是救了莫彥東的,可是蔡雅雯原本以為隻要莫澤凱出麵了,那麼她就會知難而退,畢竟大家小姐的臉皮薄,而且顧寧汐從小還是眾星捧月,哪裏經得住別人的輕視和嫌惡,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可是她卻沒想到,這顧寧汐不但頂住莫澤凱的這些壓力,而且還能言善辯,都被他諷刺沒文化就回家讀書去了,可人家照樣微笑,照樣談笑風生,那伶牙俐齒還越發的利。
說好的臉皮薄呢?這顧寧汐怎麼這麼不要臉,要不是見顧寧汐一直用話來堵自己,她都得懷疑顧寧汐是不是根本聽不出莫澤凱的言外之意了。
而事實上,看顧寧汐這樣的舉動就知道她聽得出,蔡雅雯心裏生氣啊,可偏偏她又不能表現出來,莫澤凱就她的在身邊,她可不能亂來。
“顧小姐,既然你說你不是送人,那我請問,你到底想送什麼?”
蔡雅雯雖然是氣,但也知道不該跟顧寧汐再理論這些大道理,反正她總有她的道理,自己可論不過來,還不如直奔主題,看她還能怎麼辯!
“二夫人,寧汐也沒有說不是送人。”
顧寧汐一直在和蔡雅雯辯的,隻是她送的這份禮不是“物”而已,卻由始至終沒有說過,她不是送人。
蔡雅雯已經被顧寧汐弄得有些昏頭轉向了,她看著顧寧汐嘴角的笑,忽然就有一種想把她嘴巴扯爛的衝動,當然她隻是想想而已,隻是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有些猙獰:“恕我愚鈍,還請顧小姐賜教。”
“二夫人言重了,”顧寧汐微微欠身,“其實寧汐這份禮很簡單,想要莫公快樂,那就得看莫公想要什麼,然莫公超然世俗,這人世間再好的珍寶隻怕都無法讓莫公真正快樂。但是,為人父母者,隻要兒女幸福快樂,那麼父母自然也會為此而感到快樂。”
聽到這,蔡雅雯總算是聽到些眉目了:“原來顧小姐說了這麼多,是想把自己送給我家老爺的兒子。”
“非也,不是送給莫公的兒子,寧汐的這份禮,一直都是送給莫公的。”顧寧汐說。
蔡雅雯的眉頭輕輕一挑:“那不知道顧小姐打算怎麼送這份禮?”
“自然,是以莫家長媳的身份。”
刹那間,世界仿佛被靜止了,周圍的很安靜,靜得仿佛彼此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突然,窗外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是一聲雷鳴。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是狂風暴雨的前奏。
隻可惜,這隻是前奏,那傾盆的雨還是沒下。
“莫家長媳,這的確是一份很好的禮物,隻可惜我的長子已經結婚,這份禮物是收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