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聞秋睡得並不踏實。次日清早起來,天才剛剛亮。聞秋掀開絲絨被下床,光著腳踩在冰冰的地板上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她的臥房沒怎麼變,還保留著兩年前她決定離家獨立時的樣子。
那時候,就算爺爺再氣她,心裏也仍是心疼她的吧。當初她那一句“我就是不想做商業往來的籌碼,我就是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和勇氣說出來的,而當時爺爺遲遲沒有落下的顫抖的手掌,又蘊藏多少隱忍與心酸?
聞秋將手指插進頭發,世事往往是如此理之不清。她停在房間一角的電子鋼琴前,伸出食指,在潔白的琴鍵上輕輕按下,清脆幹淨的琴音傳出來,餘音嫋然。
幾分鍾後,她穿著睡衣下了樓。呂東和吳素華已對坐在客廳那張長條形棕木大桌上吃早餐。
“爺爺,媽,早。”
“睡得還習慣嗎?”吳素華放下手裏的吐司關心的詢問,同時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女兒的臉頰。還好已經消腫了。
沒等聞秋答話,呂老爺子已經搶白,聲音硬邦邦,“又不是出國回來,還需要倒時差?”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呂東偏頭看看已在旁邊坐下的孫女,扔下一句,“今天下午我幫你和文世公司的唐傑約好了,你們談談合作的事。”
聞秋塗抹果醬的手一僵,沒反應過來,看著爺爺問,“什麼意思?”
呂東用鼻子出口氣,“文世嫌我們公司的活動計劃刻板落伍,已在商量著和其他新晉的藝術公司合作。他們一直是我們公司的最大合作方,如果他們都解約了,洐東以後的運轉,會岌岌可危。”
聞秋不笨,腦子轉了一圈,突然語出驚人,“爺爺是想讓我使美人計還是以身相許,就為了拉到這筆生意?”呂東都談不下來的合作案,需要費這麼大心思把她叫回來讓她去接洽,這意思,不是明擺著了?
“小秋!”吳素華立刻低聲喝止。呂東臉色黑得嚇人。
聞秋看著爺爺鬢上的白絲,吐了口氣,轉身上樓。
“你幹什麼去?”呂東臉色不好看。
聞秋頭也不回,“我去找一身職業裝試穿。”
離約定還有十分鍾,聞秋出現在約好的咖啡廳的門前。
她照著櫥窗,看見玻璃上反射出的一身清爽幹練的自己,白色襯衫配著黑色外套,下搭黑色緊身短裙,腳上踩著一雙五公分高跟鞋。最普通的黑白搭,卻偏被她穿出了既純真又成熟的女人韻味,尤其那一頭披散的柔順秀發,更給她多添了一絲動人味道。
可這副樣子卻著實讓聞秋懊惱不已,這個樣子,真是做作極了。聞秋在心裏大大鄙視了鏡麵中的人一番,然後深吸一口氣走進咖啡廳。
並不是吃飯時間,客人不是很多。除了三兩的情侶和無事閑坐的老人外,隻有一個靠窗的座位上,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西裝恰到好處的剪裁修出男人挺拔的背影,聞秋打量著這個渾身透著英姿的男人,已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看樣子像在等人的,年齡和爺爺說得也差不多,聞秋放下心,站在男人麵前伸出手,“唐先生你好,我是呂聞秋。”
宋然聽到清如玉玦的聲音抬起頭,看著麵前眼神明亮的女子,隨即,他深邃的眸光也被帶得一亮。
聞秋有些發愣,眼前的男人五官完美得令人有些窒息,尤其幽深的眼睛與紅潤的薄唇,更是攝人心魄。是雜誌上常說的風度不凡英氣逼人的男子。卻沒想到現實中真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