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事出倉促,校方騰不出充裕時間來舉辦大型比賽,因此乒乓球比賽被安排在國慶節期間。我沒本事參加也沒心思觀看,早早收拾行李準備回去,孫薑還在寒窯裏苦等著娘子呢。我估計這些天他沒少折騰五姑娘——他生動地把自己的右手稱為五姑娘。
老婆在家就折騰伍姑娘,不在家就折騰五姑娘。
小二黑興衝衝地跑去報名,回來時蔫頭搭腦的,說整個中文係參加比賽的人數總共還不到二十個人,女的就更少,她都不好意思跟那幾位珍稀動物一塊兒去報名,好像參加乒乓球比賽的不是大學生而是大熊貓……說著說著,她眼珠一轉撲到我身上,苦苦糾纏著讓我陪她一起參加。
我以為她開玩笑,笑著說別介,這一陪沒準陪出事來,多少大明星都是陪別人去試鏡結果把自己給試上了。
小二黑力勸:“去吧去吧,聽說打乒乓球的帥哥特多。”
“就是黃藥師打乒乓球我也不敢參加呀,我老公說了,二號下午看不到我,他就給我找姐妹。”我指著桌子上的行李,“你看我包袱都打好了。”
小二黑沒語言了,橫身往床上一倒,意興闌珊:“那算了,都回家吧。”
“你不參加了?我看好你哦!”我頗感意外。
小二黑扁了扁嘴,秀氣的細長眼睛裏淚花直打轉:“算了不參加了……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你們又都回家了,別說打球了,我一個人睡這裏都害怕。”
“其實我回去也沒什麼事……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我心軟了。
小二黑從床上一躥而起,眼巴巴地望著我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我沒話找話問孫薑:“薑哥,你幹嘛呢?”
“幹床板。”
“靠!你說得真本質……”我赧然地抬眼看了看小二黑,雖然明知她聽不見,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沒床伴可幹,隻剩幹床板了。老婆你幾號到家?”
“嗯……”我醞釀情緒,字斟句酌地向他開了口,“薑哥,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說吧,我昨天去體檢了,醫生說還撐得住。”
“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學校國慶節有個乒乓球比賽,我想參加……”
“就你?哈哈哈哈!”孫薑爆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直拚少林佛門高僧的獅子吼,“你知不知道乒乓球比賽是幾分製?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直板什麼是橫板?傻丫頭,別變著法兒的出自己的醜了,趕緊回來吧,我給你買禮物了……”
盡管我臉皮厚得像腳後跟,被他這一臊也急眼了:“誰出醜了?我告訴你,我還真會打!”
“會打啥?會打球還是會打人?我還不知道你?一旦打急了肯定就把球拍扔別人臉上了。”他嘿嘿地笑,隔這麼遠我也能想象得到他那一臉壞相,“小時候你跟人打羽毛球,砸壞了三副羽毛球拍,整個大院的孩子都管你叫‘唐老太太’,說你球打得不怎麼樣,暗器倒射得賊拉準。我還不知道你?”
我惱羞成怒想摔電話,發現是手機沒舍得。
“畜生!你給我等著,不捧個獎杯我不回去見你!”我咬牙切齒對他喊。
這次換他急了:“你別這樣啊,好好好,我是畜生!我是蟲豸還不行?趕快回家吧夫君,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你別辜負了小妹子一段情……”
我使勁繃著臉,最終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橫豎看不出孫薑這廝跟程靈素程大妹子有什麼相似,人家小姑娘多聰慧多癡情啊,是我喜歡了好多年的人物,如果硬要扯上關係就是倆人在生物學分類係統中同屬靈長目。
“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你快回來……”孫薑還在扯著喉嚨唱,他那大嗓門像開了揚聲器一樣,整個寢室都回蕩著他五音不全的歌聲。
“那……”我看了看小二黑。
“小白姐你還是回去吧,我可不能破壞你們的男女關係。”小二黑機靈地在旁邊接口。
我心裏一喜,正想開口跟孫薑說去訂一號上午的票,他卻誤以為我的沉默代表猶豫不決,高聲威脅:“丫頭,我還是那句話,二號下午見不到你,別怪我給你找姐妹!”
“呸!我爸給我找了個後媽我都不怕,還怕你給我找姐妹?”我立馬翻臉。
害怕背叛的確是我的軟肋,但我不喜歡自己的軟肋老是被人捅來捅去。我害怕自己終於為了自保而放棄信仰。古時候青樓裏的老鴇弄來個新姑娘,常常是先找人把她輪了大米,形成被害的心理定勢,慢慢的羞恥感就被磨滅了。我的物魔兩抗都沒多高,軟肋不斷被人捅著,總有一天能捅出層堅硬的老繭來,就像天蠶神功一樣,久久忍耐直到破繭而出的那一天就百毒不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