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風很大,浪潮也絕非小溪小河可比擬的,若非是極其精通水性的漁民,在這江上捕魚便是一件極為冒險的事。
如果是晴天的話,風平浪靜、水波不興,正是捕魚的絕佳時機,若是遇到陰雨綿綿、疾風驟雨的時節,即便是老練的漁民也會選擇將船隻拴在港口裏躲避風浪。依靠江水過日子的漁民自然熟知它的喜怒哀樂,知道什麼時候能揚帆,什麼時候該收帆。
任子京站在嶽州樓上,眺望著波瀾壯闊的江水,忍不住讚歎道:“山水勝景,無論何時總能讓人心曠神怡啊。”
一旁的書生神情淡然,平靜的說道:“知府就任已有十年之久,這長江盛景也看過不下千百遍,為何今日還要在此感慨萬千啊。”
任子京微笑著說道:“歐陽先生這就有所不知,喜好山水之人,哪怕這風景已看過千百遍,也不會就此覺得厭煩,往昔舊閣未立,臨江讚歎是一番風景,如今新樓已成,再望江湖又是別有一番景色。”
歐陽鴻景沉默了許久,方才問道:“任大人此次找我,想必是有什麼事?”
任子京點了點頭:“嶽州樓新成,我想召開盛會,江湖舊友有許久未見,自然要相聚暢飲。”
歐陽鴻景看了看西邊的天地湖,又望了望北邊波濤洶湧的江水,感覺今日的風景與往昔確實不能同日而語,便俯首道:“風景確是絕佳,想來不負盛會之名,我青龍會自當盡綿薄之力,以成知府心願。”
“如此甚好,那便有勞先生了。”任子京頷首道。
歐陽鴻景謙遜道:“在下與任大人同在嶽州多年,彼此相互照拂自是理所應當,任大人不必在意。”
“鴻景,你來嶽州也有好幾年了吧。”任子京忽然岔開話題,意有所指的說道。
“總舵派我於此,想必嶽州也是要害之處。”歐陽鴻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看上去卻仍然有些淡如止水。
任子京開懷笑道:“這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嶽州青龍會本就勢小言輕,這四五年,若不是歐陽先生的好手段,恐怕早就被本地幫派給吞並了。”
歐陽鴻景漠然道:“在其位謀其政,我既統帥此處,自當砥礪奮進,我也並非愚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說話間,幾名侍衛交頭接耳了一陣後,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快步走到歐陽鴻景的身旁,低聲說了些什麼,隨後將一封書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若是歐陽先生有要事處理,我便不再耽誤先生了。”任子京看著歐陽鴻景,淡淡的說道。
歐陽鴻景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無妨,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
聽到這話,任子京頗感興趣的問道:“歐陽先生向來對各類事情漠不關心,便是青龍會內部嘩變這種事,也隻是讓先生稍微費了點心思。讓我猜猜,這封信說的又是什麼‘小事’呢?”
歐陽鴻景拆開信封,認真的看了兩三遍後,便撚起一株火苗將那信件點燃,火焰越燒越旺,不一時,便將那封信給燒成了一抹灰燼,飄散在空中。
“是曆會首的信,沉飛燕的徒弟和白沐貞的女兒會經過嶽州,會首的意思是叫我將她倆捉住,待他派人來帶走。”
聽到沉飛燕和白沐貞這兩個名字,任子京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若是這兩人的晚輩,抓了倒不如不抓的好。”
歐陽鴻景神情淡然,繼續說道:“會首的命令,我們這些下級還是聽一些為好。對了,聽說崔西來的兒子還有百花派的教主要來,不知任大人有何想法?”
任子京微笑道:“西來與我有舊,他的兒子我理應照拂,百花派雖然名存實亡,但看在天涯海閣的麵子上,我也需以禮待之,至於那二人,看歐陽先生的意思辦吧。”
“知府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這事我自然會有辦法。”歐陽鴻景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仿佛一個沒有任何情感的雕塑。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巳時,江麵上的水霧卻不知為何越發的濃鬱了起來。
風鈴兒皺了皺眉頭,此時正值日上三竿,江麵上的霧卻是不消反濃,這種情況下若是遭遇幾個劫匪,很容易就會著了他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