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
顧崇溺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女,“為官無非是為名為利,一輩子在朝堂名利場中與虎相伴,與豺狼競食,到頭來醒悟終歸還是家人最為重要。做官到底還是沒有頭的,權勢這東西越大就越想要,當你覺得現在的權勢已經無法滿足自己的時候,你就會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地往上爬,與此同時聖上會越來越猜忌你,滿朝文武也會越來越忌憚你。自古權臣無善終,金鑾殿上多枯骨。這點還是你父親看得通透些,當年西守邊疆、現在做個賦閑公爵,遠離朝堂的紛爭,如今看來都是最明智的決定。”
“大人的話有一點我不太讚同,為官者為何就非得追名逐利,既領國之俸祿、食民之米粟,就該行人臣之事、謀萬民之生、解上君之憂,文臣不苟名利,武將不計死生,內清君側,外禦國侮,為國為民,方為人臣之本!”
秦燕的話令屋裏眾人都大吃一驚。
尤其是秦洵,他此時有些困惑,眼前這小子到底還是不是秦燕?十九年來他仿佛是今天才真正認識自己的這個兒子。
許氏和吳氏都十分擔憂地看著顧崇的臉色變化,生怕秦燕剛才的話得罪了他。
顧崇沒有說話,好像是還沒從秦燕剛才的話中回過神來。
時間仿佛凝滯,氣氛一度陷入尷尬之中。
“三公子說得好!”顧崇女兒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女兒家別插嘴!”趙氏教訓自己的女兒。
“本來就是嘛!”顧崇的女兒小聲嘟囔著。
“哎呀,好好地怎麼扯到官場了?後廚的飯菜該準備好了,要不我們先吃飯吧?”秦燕的二娘許氏趁機出來轉移話題。
“也好,那咱們就先吃飯吧!”秦洵道。
飯桌之上,秦洵破天荒拿出半壇醉香亭要和顧崇開懷暢飲,兩人回憶著往昔陳年舊事,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惋惜愁歎。許氏吳氏則和趙氏分享著各自理家的種種瑣碎,就連小雨看起來也和顧崇的女兒聊得非常開心,在交友這一塊,秦燕著實是佩服小雨。對於大家來說,此時已經不必再講究什麼飯桌禮儀。
隻有秦燕一人自顧自地夾菜吃飯,他就像個局外人一樣。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秦燕便借機告別回軍營去。
“這麼早就要走了嗎?”三娘吳氏問。
“營中還有些許事情要去處理。”
“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啊,還有川兒,讓他有時間也回家看看。”吳氏給秦燕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襟,“以後多打理打理自己,瞧瞧現在多俊呐!”
“燕兒從小隨意慣了,我看他今天這身裝束肯定是不自在的。”二娘許氏笑道。
“二娘懂我!”秦燕舉起自己長長的袖擺晃了晃,“您瞧,多不方便,吃飯的時候我都想把它擼起來了!”
“你這孩子,在外麵可不要像在家這般任性,凡事都得三思而後行,你看今天,二娘真怕你惹人家顧老爺不高興!”許氏道。
“我倒是覺得燕兒說得挺好的,那個顧老爺也真是,說什麼為官就圖個名利,虧他還是個司徒呢!”吳氏不忿道。
“妹妹,這話可不敢說!”許氏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好在附近沒人聽到。
“二娘、三娘,大哥二哥還沒有過消息嗎?”秦燕問起自己的兩位兄長——大哥秦韓和二哥秦策,自己已有大半年沒聽到過他們的消息了。
“你大哥倒是還來過兩封信,你二哥呐,我看已經忘了還有這個家吧。”許氏抱怨道,自從秦策新年在家過完元旦之後就再沒有過消息,秦洵對此卻總是說,男兒當以建功立業為主,為將者更應如此。
“二哥在訓練新兵,應該是沒有空的,我們那裏的新兵統領也是如此。”秦燕寬慰許氏道。
“那再沒空寫封書信的時間總還是有的吧,燕兒,你可不要像你二哥那樣,在軍營裏也要多想想家裏這些個人。”
“姐姐,你這不是讓燕兒分心嘛,燕兒,在外麵隻管好好當你的兵,家裏不用擔心!”吳氏道。
“你呀你,就不想孩子們多回來看看?以前還有燕兒和川兒在家裏中,現在燕兒、川兒都從軍了,小雨也要四天才能回來一次,如今的家裏哪還有從前那般熱鬧。”許氏歎息。
“唉,誰說不是呢,以前一個個那麼小,整天二娘三娘地叫,小雨那會兒剛會走路也跟在他們幾個屁股後麵跑,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吳氏說著也傷感了起來。
秦燕知道她們一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就會哀歎個沒完,於是趕緊辭別她們轉身回屋去收拾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