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師弟有隱疾(2 / 2)

月出一走,伯兮便猶豫是不是該他接過師弟,召南卻抱著顏曉棠站起來,向她屋裏去。

“師父?”

召南道:“無妨,你去弄塊濕布來便好。”

“是。”伯兮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疑慮,難道師父要親自給師弟擦澡?

難得,能在伯兮眼裏看到如此“強烈”的情緒表現,召南兩邊嘴角彎起,瀲灩出一室明光。

“你師弟有隱疾,不便同你們相見。”

伯兮朝顏曉棠還沒長開的幹巴身子上看看,疑慮更甚,隻是沒說出來——“什麼隱疾?為什麼師父提起來難以啟齒?”

召南也知道這說法似乎是有點點問題的,可是做師父的一向口舌不利,隻好默默看回去。

伯兮在師父麵前老實守禮得很,被看到第二眼,轉身取水去了。召南鬆口氣,把小徒弟抱進屋放在床榻上,剛要把手臂拿開,顏曉棠大概是嫌棄床硬,沒師父的胳膊舒服,打個滾壓住。

“睡著了都要給師父找事,哎”召南長歎,想起顏曉棠之前氣人的事,“呼”地把胳膊拿開,顏曉棠的後腦勺砸在草編枕頭上,還彈了一彈,兀自好睡,居然沒醒。

伯兮回來時就看師父一臉想收拾小孩的表情坐在床邊,師弟睡得張著嘴巴,如果不是兩天沒喝水,太幹了,口水都會流出來,於是他自以為理解了師父的表情怎麼來的。

召南也就隻幫顏曉棠擦了擦臉和手,連衣襟也沒有拉開一丁點,就丟開布巾完事了。

見伯兮看他,召南道:“就讓她這麼睡罷,死不了。”

實在扛不住的話,會餓醒的。

伯兮回屋去沒過兩個時辰,就聽到顏曉棠“呯咚哐當”地從屋裏跑出來,“叮呤當啷”翻找吃的,再“呼嚕嚕”喝掉不知幾碗粥,最後滿足地哼唧著安靜下來,聽動靜沒回屋就在粥罐邊上睡著了。

猶豫了極短暫的時間,伯兮便放棄去把師弟抱回屋的打算,雖然外間沒有被子,可是有月出生的火堆,死不了。

這時翁家船塢裏坐著一個烏袍人。衍澤在第一天跟著下來過,查到些線索當天就回去落霞宮了,後麵都是弟子們來,這些弟子也是不得不來,誰都受不了沙洲那股子經年不散的魚腥臭氣。

棟子的屍體就放在船塢外的地上,用草席蓋著,草席腐爛的黑邊下露出凍的發藍結霜的一隻手臂。

日子漸漸回暖,已經不是天寒地凍的那一陣了,棟子的屍身卻一直像擺在冰裏一樣,凍得旁人摸都不敢摸。

“被”落霞宮弟子找到的屍體共兩具,棟子很高壯,抬上去不容易,所以府衙皂隸們弄上去的是另一具,但是弟子們不知道長老會不會還要查看這一具屍體,就隻好留一個人守著,萬一遇彤長老脾氣發作,這一具也要辛辛苦苦地搬上去交差。

忍著陣陣魚腥味和不知什麼地方傳來的溝渠臭味,這位烏袍弟子已經快要崩潰了,連連呼喝翁家船塢裏的夥計:

“香都沒有?那香包呢?也沒有!你們真是夠可以的,聞不到臭味嗎?”

翁傳燈親自抬來一罐酒,想讓這位穿著一身黑綢的弟子借酒味避一避魚腥臭,誰想這弟子一聞酒,滿臉惡心欲嘔的表情:“這是溝裏淘出來的米釀的?哎喲我的老天爺,都餿臭了你還抬上來?是不是覺得我們落霞宮不問世事好欺負啊!”

翁傳燈卑躬屈膝,幾乎跪下,連聲討饒:“不敢不敢,這是小人家裏最好的酒了。”為了取信於人,他連忙倒出一碗來,“咕嘟咕嘟”喝下去。

這酒自然不是用大米釀的,那種東西過年也才舍得買些來吃,釀酒?也太糟蹋了,海民釀酒用的是沙棗,沙洲上長得最多的一種矮樹,一結果能把枝子壓斷,釀出來的酒隻是有點酸,有餿味?翁傳燈根本不覺得。

這酒還特意兌了點水,衝淡酸味,卻被憎惡為“餿臭”的。

看翁傳燈眉都不皺地喝下一碗酒,這弟子露出比剛才聞到酒味更加惡心的表情,好像看到一條狗在吃屎,連連擺手道:“行了,趕緊拿走,鮑魚泡好了嗎?還不快去弄來。”

船塢了幾十個夥計,還有翁傳燈的幾個兒子,人人都敢怒不敢言,頭都不敢抬起來,唯恐被這人看到他們憤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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