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棠回頭壞笑一下,這才施施然拐進前方一個院子,這是白日裏沒待客的勾欄院,灑掃收拾的仆役見到她,沒有一個吱聲,都弓著腰等她過去,再繼續做自己的。
她一邁進後園子便朝邊上一閃,撲上來的穆遲遲撲了個空,掂著塊粉綢帕子不高興:“顏顏,你又躲我!”
這園子裏除了她們沒有其他人了,顏曉棠咧嘴一笑:“都是女的,你撲我幹什麼?有膽子去四海鮮,穀風在那,一時半會不走。”
穆遲遲把手帕塞嘴裏咬著,跟著顏曉棠往後麵正屋走,委屈道:“他最不要臉,他打女人!”
“你討打。”顏曉棠跟穆遲遲說話從來不給麵子,穆遲遲自己都不要,何必主動給?
穆遲遲嘟著嘴,不僅比顏曉棠矮了小半頭,連那模樣看起來都比她小了,整個人通身上下三個大字寫的“不要臉”,還嗲嗲地碎碎念著:“還是你好嘛,我好怕你長大了就娘兮兮的了,幸好哦,你嗓子還是沙沙的,低低的,很好聽呀,都聽不出來是女的,還是很俊,大半個月沒見你了,快給姐姐看看臉。”
說著穆遲遲就突然竄上前,一手穿花拂柳地飛快一抹,朝著貂鼠毛下麵的那張臉蛋上摸。
顏曉棠一把抓住她的手,無奈了:“我說穆姐姐,你說我俊我挺高興的,可你別把我當男人吃豆腐行不?我知道你想摸的是穀風,我也想幫你,可我打不過他怎麼辦?”
開始那會,穆遲遲總想跟到礁石群上去,後來知道穀風長期在那,院子還有禁製進不去後,她就放棄了,改成在沙洲蹲點。好好一個超脫凡人的散修,人家尊稱要叫“仙子”的人物,嫌棄客棧不舒服,住到勾欄院裏來顏曉棠都不管,其他哪還有人敢管。
後來顏曉棠每次到岸上來,穆遲遲都要磨著她問東問西,還曾無恥地索要過穀風、月出、徙禦三人的衣物,顏曉棠的臉皮都被這家夥刷厚了。
但是穆遲遲這個人簡單易懂,除了比較色,其他沒什麼,說的話也比較算數,顏曉棠敬她這一點,慢慢的就成了朋友。那什麼媽來的時候,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了向穆遲遲求教說出了自己的小秘密,哪知道幫了忙的穆遲遲從那後麵連她也纏上了。
顏曉棠搞不懂自己這個“假小子”怎麼得的青睞,隻能當這是穆遲遲的又一“奇葩”表現。
“他帥他的,你俊你的,非要叫我取舍幹什麼嘛!”穆遲遲不嫌惡心地扭著腰,還反手抓住顏曉棠的手不打算放了,“你昨日派人來說要見麵,姐姐就知道你有事要來求我了,說吧,有什麼麻煩?”
“求你?”顏曉棠道:“聽我把話說完,你一定會求我。”
“咦?”穆遲遲瞪大眼睛,不是驚奇,反倒一臉的高興,她沒多少事求顏曉棠,除非跟她師兄們有關所以,這事肯定是跟某位師兄有關了。
“跟我一起久了,居然也聰明起來了。”顏曉棠笑著進屋。
穆遲遲立即道:“是嘛,人家跟你都好久了。”
“我不是那意思!”顏曉棠早已放棄爭論男女那一套,總之,她在穆遲遲眼裏也是帥得沒邊的,爭也爭不出結果。可就是老被穆遲遲抓住這種帶歧義的話,硬往喜歡的方向擰。
穆遲遲得意極了:“我懂我懂,你是那意思。”
顏曉棠放棄了,一坐下,穆遲遲一副小媳婦樣泡茶遞來,她接過來喝一口道:“跟你說正事,照萊現在什麼樣你也看到了。”
穆遲遲一臉快樂地坐到另一把椅子裏,湊過來問:“好喝嗎?照萊全是你弄起來的,我覺得現在好啊,什麼都有賣的,差一點的美男也能在街上看到了。”
好喝?不就是茶葉味嗎?顏曉棠不是個講究的人,再喝一口還是沒品出什麼味來,索性放下了。
“是落潮民爭氣,我隻是給了他們錢,幫他們找了靠山而已你別打岔。”差點被帶著聊別的去了,顏曉棠急忙刹住,她就穆遲遲一個朋友,話多得經常一見麵說起沒完,但今天來確實不為聊天。
穆遲遲咕噥道:“人家用桂花熏過的”看顏曉棠不像在玩笑,她才把後麵的話忍住。
顏曉棠道:“我們準備離開照萊。”
穆遲遲怔住,隨即臉色一變,懂了——她也是長年逃命的人,豈能不懂?說起來,還是認識了顏曉棠以後,才過了這麼幾年安穩日子。
顏曉棠和她師兄們比她穆遲遲的身份更加敏感,也更加危險,真走了,就不一定什麼時候還能見麵了——穆遲遲不太能藏起心情,立即臉上就顯了出來。她想挽留,卻知道不可能,照萊越繁華,他們就越不可能留下,她想跟,卻也覺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