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甚至不是北境的人,因為有吞月赤髓劍體才被召南不遠萬裏的帶到了北境,他留在寒瓊仙闕必然也有很好的前程,寒瓊仙闕也是一方仙宗,為了他做了不知多少下作的事情,雖然有些不擇手段,可是一定不會委屈他。沒有來太微仙宗的話,伯兮又怎麼會變成如今的光景?
召南是可敬的,幾乎找不出缺點,但是,對伯兮知道得越多,顏曉棠就越發的與召南有了隔閡,或許還有召南清醒時候不多的影響,師徒間交談遠不如最初拜師那一陣來得多,還有個顏曉棠放心不下的穀風一直在召南身邊,再親密,也漸行漸遠。
並非不尊重,隻是有了一道隔膜:本該對伯兮負有全責的召南,任由伯兮生不如死地活了這麼多年,明知伯兮有多痛苦,仍然什麼都沒有做。
顏曉棠無法不去計較這件事,卻又沒有立場計較,她從召南那得到的全是好處,絕處逢生,踏入修煉之門,得到合荒,還有很多很多的關懷愛護,所以她把風山漸這裏弄得很好,還留下了用她的手段能得到的最好的靈丹靈草,這些不能跟召南給予的相比,但已是盡了她能做到的部分了,剩下的,以後還會有機會再報答師父。
眼下,她隻想盡快離開風山漸,在伯兮斷骨鎖魂獄發作前,找到寒瓊仙闕的人。
能夠為了伯兮殺死嬰兒欺騙另外三個仙宗,寒瓊仙闕不會介意伯兮犯過什麼錯,也隻有以另一個仙宗的能力,才有可能把召南親手煉製的斷骨鎖魂獄從伯兮身上除掉。
至於寒瓊仙闕跟伯兮其實有殺姐之仇這一點——跟伯兮的性命相比,顏曉棠不覺得那很重要。
人世間最重血脈親情,但越是身處高位者,越是不會看重,看重的事情越多,腳下的障礙便越多,顏曉棠小小年紀就明白這一點,相信寒瓊仙闕的掌教長老們同樣不會拘泥,尤其他們這樣已經不能被算做凡人的人。親情血脈,從不曾聽哪位師兄師弟提起過,或許涼薄,但牽纏不清的話,何必修仙。
顏曉棠勒令自己一次頭都不可以回,摸了一下用衣襟褶皺掩蓋的隆起的胸口,胸腔裏有些發虛,她想是因為要離開召南的緣故。
同一時間,由穀風幫著調息養傷的召南也是一陣心頭發虛,猛地睜開眼睛掐指演算起來。
穀風疑道:“師父?”
召南抬起另一手晃了晃,仍然在演算不停。
穀風急了:“師父,演算太耗心力,我這就提醒師弟們多加小心,你不要再耗神了。”
“不,”召南搖頭道:“我感覺很不好危兆來得太突然了!”
穀風不敢再打擾,擔心地看著召南五指間的流光變幻不停。
還沒到碼頭,顏曉棠老遠的看到翁家的船就不得不靠步行了,這船到的時辰挑太好,恰恰漲潮之前,各家漁船都歸港的時候,碼頭附近全是人,搬著漁獲漁網的人摩肩接踵,走路都得不時避讓,騾車是別想進碼頭的。
風山漸比過去的照萊好,卻又不如而今的照萊,三麵山峰圈著一處港灣,論地理,照萊拍馬難及,所以這裏的海民比照萊的多了幾倍。
她幾乎要擠出一頭汗才擠到船邊,船上本該派人望著的,恐怕是因為人太多,她又陷在人群裏才看不見。
“船上的,放舢板下來!”顏曉棠揚聲喊道,翁家如今成了富貴人家,船比周圍漁船高出兩倍去,站在碼頭根本看不到甲板。
一塊舢板從船舷那滑下來,“呯”一聲搭在碼頭上,卻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伸出脖子看——顏曉棠頓生警惕,神識才要動,突然一個黑袍人從船上電閃而出,提著一把沒出鞘的劍,在船舷邊一折身,靈動如黑貂,直直朝她撲落下來!
周圍見到的人被嚇得發出驚叫聲,顏曉棠本來是不打算叫風山漸的人知道來了仙人的,現在卻顧不得了。
識海裏合荒縱身一跳,將空氣撕出爆鳴聲地憑空出現在她和那個烏袍人之間。
顏曉棠乘機飛身倒滑,體外真元障壁一閃,將擋住她退路的人和物件全部撞開,乘此機會,顏曉棠看清了那烏袍人的打扮,跟伯兮的打扮很像,身上蔽膝下端也有一個玄武獸麵,不過不是金色的,一看便知是內門弟子到了。
怎麼走漏的消息?是在照萊就盯上了等到現在才動手還是在離開的這幾天裏出的事?他們跟著翁家的船來,不知穆遲遲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