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青沒有料到會有這等變化,看到紫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發出一聲慘叫,握著通靈鏡的手掌爆碎成了血霧,隻剩下光禿禿一截手腕。
這一道道紫光裏浮現出一把把暗紅飛劍,隻有劍身沒有劍柄,鋒銳得望之膽寒,劍刃上光芒滑動如水,一看就覺得心神被狠狠撼動顏曉棠悚然,卻又狂喜萬分:這是劍意!能將劍意凝成這樣的飛劍實體,除了伯兮沒有人可以做到!
但她沒有看到伯兮的人,他在哪?
穀風也在找,一邊躲避這些劍意,一邊用眼睛和神識到處地找。
這是紫極生滅劍劍意,雖然是穀風沒有見過的形態,但錯不了,一定是伯兮,可伯兮人呢?
“當啷”一聲,通靈鏡這才落地,已經被捏得徹底變形了,肯定是毀了,伯兮不可能在裏麵,但他也不在視線所及的任何地方。
卞青驟然遭了重創,反應竟也不慢,把他徒弟泉飛一抓,飛身便要撤離。
空中的飛劍群倏忽遊動,將這兩個人困在了中心。
顏曉棠看得很急,別看伯兮占了上風,可伯兮才有築基期的修為,又因斷骨鎖魂獄長年帶傷體力難繼,他的攻擊根本無法持久,對方的修為卻深不可測,隻要撐過一時,反殺是必然的,還不如乘著此時放對方離開,在對方醒悟過來前,抓住機會能逃多遠逃多遠。
可她連伯兮的人在哪都看不到,神識又被這四朵梅花困在方寸之地裏,不得不狠狠地體會了一把伯兮平時的處境,要提醒卻是無可奈何。
穀風同樣沒有找到伯兮,但他跟顏曉棠想的不同,他拔身一閃,竟然閃到海上去,擋在了卞青想要退走的方向。
卞青並不笨,一被困立即想到了伯兮修為不如他,忍痛道:“孽畜!你還想欺師滅祖謀殺長輩不成!?”
伯兮沒有理會。
卞青這可是誤會了,伯兮絕非故意。
卞青把他的神識侵入了通靈鏡裏,想必沒有把神識撤出來,在看清裏麵有伯兮的時候就生出了殺意,斷骨鎖魂獄令伯兮的反抗無時無刻,越是惡意的,越容易迫使他失控,何況是如此強烈到憎惡難忍的殺意。
伯兮現在根本是失控的狀態,看見也做看不見,聽見也等於聽不見,連召南都必須用禁製才能控製住失控的伯兮,其他人用質問什麼的就想喝止他,絕對是異想天開。
卞青也在找伯兮的人在哪,顏曉棠能感覺到卞青強大的神識掃過她,就隻是掃過而已,已經讓她格外難受,心神雖穩,牙齒卻幾乎打戰,得咬死了才穩住。
這樣的神識下,伯兮本該無所遁形,但出人意料的是連卞青也無法找出伯兮來,就隻見到伯兮的劍意。
半空裏的劍意來往穿梭,劍尾流光眨眼間繪出了一個形似篆紋的圖形,顏曉棠不知道這是不是法陣,但卻能感覺到其中含有一種讓人心頭虛寒的莫測氣息。
劍意本就是意念,奪人心誌,這種劍意卻什麼情緒都沒有傳達出來,好像在那圖形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無悲無喜,連人的情緒都喪失殆盡。
顏曉棠隻是看著,就覺得手腳虛軟無力,恍惚置身高空,腳下沒有一寸實地,連神魂都被從胸腔裏剝離出來,軀殼不存,全無依憑。
在其中的師徒二人,想也知道什麼處境。
那徒弟的臉色已經發紫,像是連呼吸心跳都斷了——沒有了軀殼,拿什麼來呼吸?拿什麼來跳動?
做師父的卞青還不至於被劍意影響到如此地步,但也顧不上徒弟了——把劍意凝成飛劍,這種事根本聞所未聞!伯兮區區一個單係火靈根,在太微仙宗裏算得什麼?從掌教到長老,各人收的親傳弟子裏,任挑一個都比他的資質好,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資質根骨不是特別出類拔萃的弟子,卻得到了唯一的紫極生滅劍的修煉機會,這是不對的,修仙豈能丟開資質根骨?哪怕他刻苦十倍、百倍,又如何?不行就是不行,卻被包庇偏袒著,成了那唯一最後,心性究竟是不行,入了心魔墮了魔道,仗著紫極生滅劍的威能做下難以彌補的惡事,恰恰證明他不值得被包庇,更不值得被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