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寂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劍意已經把這百丈多的地方徹底覆蓋,但卻偏偏製不住伯兮,伯兮身在的那幾寸空間,仿佛獨成世界,甚至看不到他的劍意去了哪,可湛寂卻有種深層的警覺,決不能叫伯兮再近身
那是劍勢,他再是至尊劍修,也還是沒有觸摸到的東西。
於是,湛寂再退,落到跟他的愛徒宋淨煙一樣的境地。
遇到伯兮一旦後退,就不能不一直退下去!
劍修應是一往無前,縱死不悔的,湛寂一退,心下立即叫糟,果然伯兮身外那看不見的空間氣勢暴漲,把他的劍意逼退到了四周。
湛寂呼吸變長,心跳卻開始加速,他知道,這是劍勢對他生成的影響。
舉步維艱。
一切都變得不可捉摸。
腳下的碎石和灰燼下似藏著無底的深淵,四周清晰的人和物在分崩離析,湛寂更加知道,伯兮的劍勢侵入了他的心神,動搖的不是他以為動搖的環境,而是他的心境。
原來——這就是劍勢,從劍修的意裏突破出來,把整個劍勢籠罩的空間徹底扭曲改變。
湛寂不再去管自己的心境變化,他看定伯兮,毫不在意地一笑問道:“怎麼?你對身體的掌控還不能隨心而為嗎?”
在這劍勢裏,唯一的弱點就是伯兮自己,他是動蕩和虛無裏唯一的明確。
不愧是經驗老辣的湛寂,立即找出了伯兮的破綻,手中劍一收一遞,劍光鋪灑,伯兮一往無前的勢頭被一阻,立劍分光,把湛寂的劍光破開,劍光後麵是湛寂本人。
“豎子小兒,毛沒長齊便敢來本真人麵前放肆!”湛寂罵未罵完,心道:當年你師父百般維護,救下你命,今日拿回錄劍盒,用你的命,祭奠垂雲仙子!
“唰——”一聲,銳利得刮斷耳際絨毛,兩把飛劍交錯而過,湛寂衝勢忽然倒轉,這一下簡直毫無預兆,看得三品無端端難受起來,嘀咕道:“劍修真是討厭。”僅僅是對身體的掌控,便比他這錘煉身體做法寶的體修還要精妙,這讓老耗子非常不爽。
湛寂劍尖後縮,從劍柄頂端衝出另一個劍尖,他這劍竟然可以依托劍柄滑動,這一頭直追伯兮後心。
伯兮仿佛看到變故,腳下一收,麵朝下撲倒下去,湛寂的劍隻割斷他一縷頭發,他在地麵一拍,立即翻起幾丈高,身如鳶飛戾天,倏忽投落。
湛寂橫劍一封,伯兮劍尖點在他的飛劍劍身上,他將飛劍一抖,竄出百多道劍芒,搏浪海燕一樣朝伯兮飛聚。
然而這是在伯兮劍勢裏,湛寂自己可以將注意力轉移到伯兮身上,暫時忽視劍勢的影響,可劍勢畢竟不是劍意,劍意隻能對修者心境有影響,劍勢卻能把湛寂的神通也帶進“勢”裏,紛飛的劍芒出人意料地遲鈍不已,看上去滑稽得很,三品的大嘴都咧開了。
伯兮輕鬆躲開,還借勢踏足湛寂的劍芒,當成了他借力的落腳處。
湛寂臉色難看——他愛徒宋淨煙逼得伯兮身體轉變,而他這做師父的,居然逼不出來?伯兮隻不過拿回天吳劍,修為恢複到元嬰期罷了,改變竟然如此大!豈有此理
三品朝鶡央看一眼,兩人突然齊齊動手,各出一掌拍在禁製上,三宗弟子臉上皮膚被他們這一掌帶起的風拉出皺紋。湛寂一驚,禁製已經碎裂開,就看三品雙臂展翅一樣張開,頓時一片飛沙走石,身在半空的伯兮被藏在風裏的一隻巨手直直按落在地。
鶡央紅衣漫卷,隔開了湛寂所在的位置。
湛寂大怒道:“你們幹什麼?”
鶡央冷冷道:“三招已過,除了伯兮,還有誰能在你手下走三招不落下風?你不要臉也要看個時機!”
說著,鶡央可也不含糊,他們自己送到伯兮劍陣裏來,就不能給伯兮出殺招的機會,衣擺一振,鶡央袖底飛出無數飛火流星,將劍陣衝得七零八落。
伯兮在湛寂手下就受了傷,身體被三品以神通壓製,隻能硬挨著鶡央這一擊,一口血噴出來,勉強抬起眼瞼一看,三品已經到了幾丈外,大手一抓,就要把他抓到手裏去。
他們不學湛寂,不跟伯兮比劍,用的全是大乘期的神通,目的隻在立即拿下伯兮。眼下將翳城其他地方尋寶的弟子死光,再用尋獲所得來判定伯兮的歸屬已經不可能了,除了他們這幾位掌教各自的本事,這餘下的,就得看仙宗的勢力如何了。
浩無仙宗和太微仙宗遠在幾萬裏外,如此明明白白的搶,可不比當初背地裏行事,湛寂、召南根本不能將伯兮帶走,伯兮不是三品無極仙宗的,就是鶡央寒瓊仙闕的,他身上的紫極生滅劍和仙器,當然也會跟他一起屬於得到他的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