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不過幾丈,就有幾道紫色薄煙從她上方水一樣流下來,朝盤龍柱的深處“淌”下去。
顏曉棠乍一見這紫色薄煙,就想到伯兮身上去,探手一抓,又抓不過來,並非真元。
她循著煙跡慢慢下落,約莫下降了六十多丈時,眼前一亮,出現了一間空闊的房間,房間頂部四角各有一條鐵鏈拉向中間,但中間位置卻是空的,鐵鏈虛懸在空中微微搖晃,好像拴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那紫焰到了這,便絲絲縷縷向中間彙過去,彙到某處不見了。
顏曉棠不敢貿然踏進房間裏去,站在孔洞裏看了沒一會,斜對麵牆壁上又是“哢哢哢”幾聲,露出一扇門,門一開,走出一個紅衣黑鎧的少年人。
“三師兄?”
太吃驚,徙禦低呼出聲。
月出向顏曉棠這裏看看,她雖然沒叫出聲,但太過意外,也沒來得及躲。
月出看到她,什麼表情也沒有,走到靠近中間的位置站下來,雙手連連結印,那手勢複雜且陌生,透出股子久遠拙重的感覺,與他們常用的結印手勢有很大不同,全無靈動可言。
月出臉上更是沉凝,猶如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顏曉棠走出去,剛想說話,月出用陌生的口吻說道:“別過來。”
顏曉棠卻不停步,一手半藏在身後,說道:“三師兄,你也下來了嗎?”
月出不答。
顏曉棠再走兩步,月出忽然道:“我不是你三師兄。”
徙禦一驚,箭已上弦,這孩子神經繃得太緊,又把弦扯出聲,叫人牙酸,也把他所在的位置暴露了。
顏曉棠站定問:“那你是誰?”
她並不知道消散了的假“伯兮”是誰,這時候又聽月出說他不是月出,腦子裏冒出無數稀奇古怪的想法。
月出道:“我是將翳城的擺渡人。”
擺渡人?
顏曉棠頭一次聽到這個詞,擺渡她知道啊!江麵上載人過江的船,來來回回橫渡兩岸就叫擺渡。
她笑道:“這裏沒江沒河,你擺渡的什麼?”
月出向她看了看,手下動作一頓:“將你的兵刃收起,我隻是一縷殘魂,附在你師兄身上,你傷不了我,隻會傷到他。”
顏曉棠咬咬牙,將無塚鐧一收,做出輕鬆的樣子把手從背後拿出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船在哪?你的岸在哪?”不能動手,顏曉棠隻得套話。
這擺渡人並不將她和徙禦看在眼裏,倒是挪回視線,死死盯住那一片空白。
顏曉棠在心底猜測他會回答什麼問題,試著又問:“你是赤月?”
月出道:“不。”
顏曉棠再問:“天吳劍是你放進將翳城的嗎?”
月出道:“不是。”
顏曉棠還想繼續問,月出竟然主動說道:“我不會渡他。”
“誰?”顏曉棠下意識地覺得,擺渡人說的該不會是
“伯兮。”
果然。
顏曉棠心裏一堵:“殺師祖一事,伯兮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件事不能草草定論,把一切過錯推給他。”
他們說話的功夫,那四條緩緩晃蕩連接虛空的鐵鏈靜止下來。
月出緊張凝重的神情緩解了幾分。
顏曉棠還在說:“說伯兮嗜殺可怕的,全是以訛傳訛,他隻是在自保。”為什麼要向這個人解釋,她自己也說不清,總覺得即使是將翳城裏的一縷殘魂,也必定掌握著十分重要的東西,這東西對伯兮,對他們這些在將翳城裏的人,很重要。
甚至可能生死攸關。
沒有根據,隻是直覺。
月出道:“伯兮必須死。”
顏曉棠心頭一跳,立即翻身甩出一鞭,從取出無塚鐧到出招間不容發,月出眼看就要被纏住,到時隻要徙禦補一箭,哪怕讓月出的身體負傷,能問出究竟也值當了。
但月出退步一讓,顏曉棠居然卷了個空,忙叫:“徙禦!”
箭枝射出,月出剛剛那一退的姿勢未停,腳略略後滑,連這一箭也讓了過去。隨即一轉身,施施然朝他身後那扇門走了進去。
顏曉棠和徙禦飛快繞過中間空著的地方,追著月出過去,還是來不及,那門一關痕跡全無,連縫都找不到了。
“該死!”
顏曉棠一鐧甩在壁上,隻打出一條白色痕跡,連碎石也沒打掉一塊。
這將翳城太怪,最怪的莫過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