鶡央道:“既為師徒,跪下叫師父。”她看顏曉棠臉色變了幾變,一聲“三師父”叫得很勉強,有心試試這小徒的秉性脾氣。
誰知道顏曉棠二話不說就跪下了,連磕三個頭,一臉乖巧叫道:“三師父!”
鶡央盡管意外,到底心裏舒服了很多,點點頭道:“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
顏曉棠道:“顏棠,今年十七歲。跟著大師父修煉七年。”
鶡央一驚,朱雀金焱有晃掉毛的征兆。
“十歲時才煉氣的?”
“是。”
“你修為境界難道是因為你手裏的星砂晶石?”
顏曉棠毫不意外,對有些人可以耍小聰明,對自己完全沒有絲毫贏麵的人,耍小聰明其實是沒腦子的表現。
“是。”
“晶石來自何處?”
“將翳城地底。”
鶡央聽完半晌無語,寒瓊仙闕弟子進出將翳城無數次,三品老耗子的弟子也去了無數次,沒有誰知道將翳城裏最珍貴的是什麼,問都不必問顏曉棠,她已經知道原因出在伯兮身上。
伯兮小時候雖然沒有見過她,可是伯兮的一舉一動都有專門的人呈報給她,伯兮從小就是個不防人的性子,看得見日、月、星辰靈氣的事情她早已知道——伯兮還一度以為別人用上神識也可以看到,殊不知除了他一對眼睛,再沒有誰有本事看到未凝聚的罕有靈氣。
難怪消失不久,修為境界狂提三重。
顏曉棠不起身,手朝鶡央一托:“三師父要嗎?”她手心裏放著她從嘴裏掏出來那塊星砂晶石。
鶡央的心一下子就熱了,但她冷靜得非常快,朱雀金焱微微一閃便恢複原狀,顏曉棠的乖巧也換得她的認可,便也說了實話:
“我需要的不是晶石,你收著自用吧,我渡劫失敗已經沒有了肉身,借朱雀金焱存身而已,得尋出用朱雀金焱修煉的辦法,以此成就散仙。”
顏曉棠“哦”一聲收回晶石,似乎有一點點失望。
鶡央忽然發出笑聲:“你是想用晶石為伯兮換點好處吧?”
顏曉棠真的滲了,她在清邑磨練出的本事,放到鶡央這裏完全不夠看,鶡央跟召南想必有截然不同的經曆幸虧沒用錯策略。
她這裏暗自慶幸,鶡央道:“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對伯兮珍若性命,如今你們都已是我的徒兒,我自當盡力指點你修煉,伯兮我也會想辦法。”
顏曉棠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眼眶一酸,忙重重磕了一個頭,把即將滾出來的眼淚忍回去:“謝謝三師父!”
看起來好威風,她一來赤之原就平白得了一座城,有了一道宮的人可以使喚,更有幾千的各類修者充當手下,但她並沒有任何心情去收拾,不用多久就會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她的心全吊在伯兮身上,隻求他一次呼吸,就好像比登天摘月還難。
有人肯幫伯兮,她就感激不盡了,何況還是四位仙宗掌教裏,唯一一位踏入渡劫期,半步真仙的鶡央!
救回伯兮不再是瞎貓碰死耗子的亂來,是真的有了希望,顏曉棠差點抹眼淚。
鶡央是個極其刻板的人,剛剛的笑算是難得的真情流露,不過也就隻有那麼多了,叫起顏曉棠問道:“斷骨鎖魂獄與你有什麼關係?”
顏曉棠知道這時才是關鍵,不敢隱瞞一絲,將前因後果清清楚楚理出來,有理有序的說給鶡央知道。
這便又是一天。
自此,稷菽城太極道宮裏就多了一位四公子,地位還在道主之上,明明是個女修,卻要叫“四公子”,這本就令人好奇,還得加上她離奇的來曆。
赤之原的黑雲,不分季節,不分晝夜,永遠遮蔽天空,想探出雲有多厚的人,無不消失在雲裏,永不出現,四公子卻撕開了黑雲,帶著驚怖的劫雷一起落下。
“跟衛好像。”
“噓,不要命了嗎?沒看稷菽還在修城牆,就是四公子下來時候劫雷打爛的,聽說毀了半城呢!隻是被太極道主哄住了,否則,又一個屠城的”
“哎,你們說衛要是聽說了她,會不會來?”
“會吧,都是從上界被打落的”
“你當攀親戚呢!還尋同鄉?真要見到,怕不殺得遍地血河?”
“告辭了,各位,我趕著去下一城采買。”
“我也趕路,走走走”
到稷菽城降雪那天,城裏商販幾乎走空,原本絡繹不絕的城門,腳印稀少得能數出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