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道的人個個愁得無法修煉,夏嬰識海裏被種了合荒桃木的樹葉,合荒桃木十分罕有,一個太極道宮,哪裏見得到這樣的天地異寶?開頭兩天在合荒眼睛下麵不敢輕舉妄動,過了那兩天,樹葉長成了一株小樹,根係遍及識海,是不能動了。
要隻是這樣,最多不安罷了。可是每當合荒這妖獸走過他們附近時,識海裏的這株小樹就會輕輕搖擺,夏嬰修為境界高,最多心跳加快幾下也就平複了,可其他被植了合荒桃木的人就沒那麼好過了,血液逆流,頭腦眩暈他們才知道識海裏的小樹跟合荒形同一體。
妖修擅神識本不離奇,妖修之中也有類似的神識手段控製別人,可識海裏的是植物,那合荒卻是妖獸,看不懂
便連跑出道宮去都不敢了。領頭這幾人不敢出去,就不準其他人逃走,於是一道宮裏全是愁雲慘霧。
不能逃,因為不敢,逃了,也不敢,太極道宮裏就如一隻擱在火上的細口大肚陶罐,裏邊的豆子炸做一堆卻出不去。
活像那“衛”立即就會殺上門來屠城似的。
夏嬰想麵見顏曉棠,痛陳厲害,可是說破了嘴皮子,合荒對他哈口氣,將他頭發胡須吹得裹一臉,接著扭頭到屋頂上睡覺去了。
合荒在成為顏曉棠紫府時,靈識已經不低,它主人是個幼年就成了精的人物,一切種種,作為神識一部分的合荒全部知道,早跟著學壞了。
一個即將上門的勁敵,確實應該想想辦法,但這一段時間顏曉棠還有更重要的事,合荒衡量了一番,決定不去打擾。
顏曉棠在忙著約束斷骨鎖魂獄。
鶡央認為不是她做不到,而是能力上有欠缺,所以時靈時不靈。
她跟顏曉棠一樣,認為斷骨鎖魂獄不失為保護伯兮的一種手段,可是總這般冰封下去,伯兮便永遠沒有活轉回來的機會。
顏曉棠全無頭緒,鶡央卻有諸多辦法,可以一一試過來,這第一個辦法,鶡央覺得是成功機會最大的。
“吞月赤髓劍體在古籍裏,有‘夜火’的別稱,本就性寒,斷骨鎖魂獄並非完全壓製伯兮,寒氣其實應該對他有助長作用,但冰種萬年難見,過去是寒氣把他壓製住了。他心脈已斷,全身隻剩寒氣,我們要想辦法在他體內生陽,找出平衡點,再續心脈方能持續”
顏曉棠還不能徹底信任鶡央,但她們的處境一樣,鶡央沒有了肉身,沒有了修為境界,隻有依靠她才能得到保護,她也隻有聽鶡央的,才有救伯兮的機會,隻能暫時選擇相信。
生陽,聽來不解,做起來卻很簡單,用顏曉棠每次打坐調息後,身體在最圓滿狀態下放出的血,喂給伯兮,然後以外力把這血裏的生機和陽氣擴散到他全身。
若非斷骨鎖魂獄特殊,隻認顏曉棠一個人,否則是可以用其他人的血來代替的。
但是想都不必想,換個人,哪怕是效仿邪魔外道,取其心頭精血,也要被斷骨鎖魂獄的寒氣摧毀到涓滴不剩。
按照鶡央的判斷,如此七天,應該能看到跡象,要是沒有任何跡象,就隻能換個辦法了。
顏曉棠便日複一日的打坐調息,每天取一杯血喂給伯兮,再將血裏的生機和陽氣散入他全身,自己又接著去打坐調息,一塊星砂晶石,在短短七天裏便耗空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絲毫不覺得辛苦,也絕不叫痛。
七天後,果然看到了跡象,這跡象很明顯,樓外的冰雪還在,但樓裏的已經全部化了,珠簾上不再結冰刺,錦被上也沒有了銀霜,就隻在伯兮發絲和睫毛尖上,還時不時能看到細碎的冰粒。
鶡央說完辦法後,就不去管顏曉棠了,自顧自找了個地方蹲在那閉目靜思,為她自己想辦法,七天來,時不時的會睜開眼睛看看,卻一直沒等到顏曉棠來問她有沒有其他辦法。
鶡央想到江朝夕,麵如冠玉,天賦驚人,但心誌上,還是不如此刻身邊這兩個。
七天一到,顏曉棠跪到鶡央麵前,重重磕下一個頭:“三師父,伯兮好多了。”
鶡央心裏讚許,嘴裏卻很冷:“高興什麼?你對付的不過是斷骨鎖魂獄的寒氣,尚且不足十之一、二,這麼早就高興,真正困難的時候該如何自處?”
顏曉棠還是很高興,她知道鶡央的意思,這些不過是在做準備,以免續上心脈時伯兮再被斷骨鎖魂獄殺一遍,續他的心脈才是真正的難題——但她真的很高興,又磕頭道:“我高興過頭,就請三師父責罰。”
鶡央道:“你肯聽嗎?你很清楚我沒有修為,罰不了你。”
顏曉棠直身跪在那,一臉嚴肅道:“三師父說,我自己罰自己,絕不渾水摸魚偷奸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