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又是一月,莞淩渡戰事膠著,流言四起——裂魂槍武力很高,但為人卻沒什麼棱角,突然的跟衛伍峳廝殺起來,本來就像藏著很大的陰謀,人人都在懷疑裂魂槍是被人攛掇了,可是一直沒有第三方人馬加入,裂魂槍跟衛伍峳倒是越打越眼紅,手下填埋了無數,活像要在莞淩渡拚出個你死我活來,陰謀味更濃了,不止各城城主在猜,連走馬的販子也會蹲路邊紮一窩的議論議論。
沒人看得懂是怎麼回事。
興許裂魂槍也入魔了吧?
明春和窠城便也保持著下了戰書,死不動彈的局麵,細作流水一樣向稷菽城派。
太極道門人每天抓細作抓得焦頭爛額,風雪刺骨,四公子看來是不打算體諒人了,對抓到的細作問也不問,依然整日窩在鬱離宮裏。
漸漸的,從道宮裏傳出消息,說四公子跟她道侶成親的那天遭了大難,男的為了護住她身死道消,她帶著男的屍體被打落下來,不甘心看他做鬼修再也回不去,要把他煉成傀儡
沒有兩天,這個明顯邏輯不對的“消息”就被稷菽城大多數人當真了。
前有對抗劫雷,後有因拘魂怒殺夏嬰,兩樁事情一湊,嗯,似乎就是這麼回事。
一些多愁善感的,扼腕歎息或者賦詩配曲,將稷菽城的氣氛弄得分外離奇。
顏曉棠不是不知道,罰過三墳也就罷了,眾口悠悠,誰還能硬堵上?
伯兮要是有傀儡那般聽話,她真得謝天謝地,不過哪裏舍得把他煉成傀儡?
血石榴吃起來沒有血腥味,就是甜得發膩,伯兮不愛吃,被逼著吃,把眉皺一皺,她也心疼得不得了,煉他還不如把自己煉了。
其實血石榴的滋味很不錯了,還將精血的效用擴大了不少,顏曉棠隻要每天逼伯兮吃兩顆,就跟之前一天喂他三杯血的作用一樣。
這果實長得還特別好看,核桃那麼大,皮確實很像石榴,但裏麵隻長三顆果肉,剝開皮子紅得透明透亮,比水晶還漂亮,聞起來也絕對聯想不到血,是股甜香,就是稍微膩了點。
伯兮嫌得不行。
他素來不進飲食的,口舌淡得能嚐出水的滋味,碰到血石榴這種“重”口味,跟遭罪似的,不逼絕不吃。
伯兮以前可沒有對這等小事任性過,最難吃的鍋餅,他都可以不皺眉地咽下去,什麼時候變了?大概是在顏曉棠告訴他,這裏是赤之原,沒有四仙宗,沒有師父,沒有師兄弟們的時候起。
“伯兮,一定要吃。”
伯兮靠坐著,把頭一轉,還沒辦法下榻,走開這種事情,他做不到,就把頭扭開,對顏曉棠的話置若罔聞。
顏曉棠生氣嗎?哪能呢,肚子都要笑抽抽了,臉上還得勉強板著。
不叫他大師兄,也不把他當師兄,仿佛有些什麼隨著稱呼一起改變了。
她樂見其成,或者說,沉醉其中。
“你不吃,那我吃了?”
伯兮還是不理。
顏曉棠差點笑漏氣:“可是傷著病著的人又不是我,嗯,那這樣好了,我喂你。”
她三、兩下跪到床榻上,按住伯兮肩膀,作勢要把血石榴往自己嘴裏塞,怎麼個“喂”法,昭然若揭。
伯兮耳朵一紅,立即降了:“拿來。”
顏曉棠不繼續逗他,把血石榴放到他手裏,看著他老老實實吃下去,立即遞上一杯水。
伯兮接過去,手一晃,差點將水撒出來,顏曉棠替他托著杯底,就看杯子裏的水晃得厲害。
看起來,他恢複得很快,短短兩個月從無知無覺到能夠靠他自己坐起來,但隻是看起來如此。
顏曉棠沒有裝作看不見,直說:“逞強幹什麼,我幫你。”
伯兮固執道:“我可以。”
顏曉棠捏住杯子不放,伯兮便拿不過去,兩人交鋒一樣僵持。
顏曉棠道:“更多的,我也做過了。”
伯兮依然不聽。
顏曉棠就再幹脆一點:“我不樂意讓別人碰到你,你洗澡、換衣服、服丹藥,全都是我自己來的。”
伯兮避開她的視線,耳垂越來越紅,顏曉棠又說:“開始,這裏的人都以為你是我的道侶,後來我說還沒娶呢,他們就又傳,說我們在成親那天出了意外。”
伯兮不等她說完就斥道:“胡言亂語。”
顏曉棠道:“是啊,胡言亂語,你自己好不起來,隻能睡著還要逞強,好不容易好起來點的身體,就隨便折騰吧!我要照顧你,哪兒有時間去澄清,隻好隨便他們說了。反正我不在乎,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