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賞“景\"(2 / 2)

伯兮鬆開拿著杯子的手,皺眉往下躺,要是能夠拉得動,可能想把被子拉起來把他自己頭臉全蓋住。

顏曉棠替他拽了下被角,拿著杯子走開了。

下一次他拿不穩杯子的時候,顏曉棠替他托著杯底,他便沒有再拒絕。

這些事,看來沒有什麼,可是顏曉棠總能把握住分寸,讓伯兮一點點後退,一點點潰敗,把她放進去。

等到伯兮能勉強下榻的時候,顏曉棠走一邊摟住他的腰,扶著他慢慢走時,他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太微仙宗苛刻的規矩,長輩們約束的目光,還有作為囚犯時浸入伯兮骨頭裏的自卑,所有的枷鎖和桎梏,她都會慢慢的拿走,一步步的還伯兮自由。

把一點小任性當做開頭,何妨?

有一天風小,雪也沒那麼大,伯兮精神不錯,顏曉棠有意的,把他捂在厚厚的裘披下,帶他出了鬱離宮。

赤之原有多不一樣,她說百次千次,不如伯兮自己親眼看一次。

太極道宮裏的眾人在一個時辰前得到消息,個個驚疑不定,揣著忐忑的心情忙碌起來。

稷菽城裏最大的酒家“登仙樓”清空了客人,飛快地整理幹淨,更多的來不及做,時辰就到了,酒家全部人候到門外,跟著,太極道宮的結丹修者就來了,裏裏外外檢查過後,也站到了內外兩邊,個個抻脖子看著路那頭。

這是稷菽城裏最像模像樣的一條街,樓也還是很高,街道也還是很擠,不過旗幡沒有那麼破,大多數比較光鮮,幾幢灰撲撲似要倒的樓藏在街尾,並不影響觀瞻。

隨後子車鬥、三墳等幾個目前管事的人也來了,他們一來就將神識放出,附近酒家被擠得爆滿,有的店裏一條凳子坐著四個客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恰好在的,子車鬥想派人驅趕,被三墳攔住。

“四公子就是想讓大公子出來散心的,把人都攆走就沒意思了。”

子車鬥不解:“不是賞景嗎?”

“是啊。”三墳點點頭。

子車鬥自己悟了會,敢情對上界的人來說,這裏的百姓才叫“景”。他再看了一圈,開了靈識,膽子又大的都來了:妖物裏,化形的沒化形的,鬼物裏,男男女女,各種不同,就是人,也有胖成球,矮成腳凳的,果然很有趣

子車鬥心情很複雜。

三墳看出來,勸道:“你要這麼想,四公子和大公子把我們當景,我們也可以把他們當景。”

子車鬥略振奮:“說的也是,我們眼睛多。”

對麵酒館裏一頭四眼狗把頭縮回去,子車鬥抽搐了下,那一個就讓他們打平了,這麼算合適麼

大家夥都等著看四公子和她的“傀儡”,沒久等,一道遁光閃過,直接進了登仙樓的大門。

一陣模糊的哀歎聲散入風裏。

子車鬥幹咳,和三墳幾人一起進到酒樓裏,登仙樓大門沒有關,不過從空空的街麵就知道,沒人敢跑到登仙樓大門口去張望。

顏曉棠一身絳紅如血的衣服,簡單幹練,頭發歪著紮個馬尾,除去一根發帶,連耳環也沒有戴,卻比在場所有精心打扮過的女修引人注目,漂亮或者不漂亮,放在她身上,已經是不需要去考慮的事了。

一踩到地麵,伯兮就踉蹌了下,顏曉棠忙撐住他,有很多雙眼睛看著,伯兮想憑自己站穩,顏曉棠手裏加勁,低聲道:“別逞強。”

伯兮側頭看看她,見她根本不看旁人一眼,眼瞳裏隻映出他一個人——幾息後,放棄地將半身重量壓到她並不寬的肩上。

顏曉棠立即笑了,扶著他走到樓梯邊,不叫別人幫忙,也不對其他人說什麼,專心致誌扶著他,慢慢的爬那幾級樓梯。

伯兮另一手抓在扶手上,全身裹在裘披下,就隻有那隻看得見青筋的手露在外麵,每上一級樓梯,手背上筋絡就鼓起來,看得出非常吃力,好幾次失去平衡,腿也沒有幾分力量。

看著顏曉棠幾乎把人半抱上去,大堂裏摒著氣的眾人都十分揪心。

所謂“傀儡”,不攻自破,這位大公子羸弱不已,但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複生一事,大部分人不敢想,也不敢信,便懷疑夏嬰拘魂之所以失敗,就是錯把活人當成了死人。

隱隱約約有些傳音的碎碎聲響傳進耳朵裏,顏曉棠挑下嘴角,看伯兮滿頭是汗,抓袖子給他擦掉,問他意見:“今天在二樓坐坐吧,改天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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