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瘋羊
01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
綿綿自出生起就在蘭陵金氏做侍女,跟著金子軒見過許多奢靡繁華,去過許多地方,黃金珠寶刀光劍影也見過不少。
自詡有點見識。
旁人皆道她冰肌玉骨,秀麗非常,蘭陵擺宴時連金氏大宗主金光善也甚至毫不掩飾地誇讚過她的好臉蛋,這麼說的原因是純粹好色。
但她還從未如此自慚形穢過。
好像之前的所見所聞不及這人的萬分之一。
眼前人的張揚與恣意是外露的,不同於其他世家公子,他的一顰一笑近乎霸道地釋放,整間屋子都仿佛被眼前人下了蠱。
藍黑色的外袍,一片紅色作襯,像是人模狗樣的外表下的狂浪與有趣不經意泄露出來,倒是挺像他。
樓梯下除了日光,最亮的怕就是他的眼睛。內雙的瑞鳳眼,眼尾上挑,有一點紅暈的弧度裏,端的是個豐神俊朗,眉目如畫。
綿綿從沒見過這麽美的人,活生生的站在那裏。
是的,就是美,美的讓人心慌。
她緊張了一瞬。
“綿綿姑娘?”
他在叫我的小字。
聲音低低沉沉的,真好聽。
天呐。
綿綿心想。
她站在高處看著走樓梯的男子,朋友史美麗站在邊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綿綿是最親近的人才能叫的小字。
她隻覺麵上發燒,故意不去看他眼睛。
自己從前對那些長得稍好看的公子從不這樣,何況是個如此放浪不羈的人,但今天也不知為何,心竟隨著他的走近,跳的越來越快。
許是今日的太陽燒的人都有點糊塗了。
可是啊,看或不看已沒有任何的分別,他的存在感早已充斥在狹窄的走廊。
更何況,那早已被狂風掀起波瀾還努力掩飾的內心。
自己怎的如此沒有出息,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子而已。
“這香囊可否贈我一隻?”魏無羨眼睛亮亮的,指著她手中的香囊道。
可以可以,你要多少我都給!
綿綿最是受不了長得如此好看的人衝她展露的期待的雙眼。
尋常人她早就讓他慎言了,可唯獨是他,再怎麼樣也說不下去。
她親手繡的香囊倒也不是不能給他,隻是寒磣了些,針腳都有些粗糙。
怎麼能給這麼漂亮的小公子這樣的禮物?
不行不行。
綿綿把手從袖袍裏伸了出來,搖了搖頭。
正逢眼前人問她姓名後。
驚歎咋舌了這人精湛的撩妹技術,強撐著被迷的七葷八素的內心接話。
“咳咳,在問別人的姓名之前,請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好啊,那你可聽好了,我叫——遠道。”
他笑眯眯的看著她,眼裏盛一彎瀲灩,故意拖長了音。
心裏像轉了十八個彎,思想橫衝直撞。不消細想,便已知道了他話中的意思。
“好啊!你戲弄我!”
“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
哦吼。
問題大了。
史美麗講的很大聲,估計樓下的小二都能聽見。
這下丟人丟了個徹底,以後不要和她玩了。
“誰……誰思你了!”
這麼好看的小公子,思一下怎麼了。
綿綿忙低下了頭,心裏亂成一片,他此時百無聊賴的目光略過她,隻覺著緊張的要命。
手心要出汗了。
“我叫魏嬰,魏無羨。”
到底還是誆到了他的姓名。
那魏公子表明了來意,直言這彩衣鎮最好的客棧房間全被她們金家給占了,想為雲夢江氏討的幾間房。
“是來要房間的?還空許多,既是如此,給便給吧。”
話音落了,魏無羨拱了拱手,道了聲謝,便自顧自下了樓,紅色的發帶鮮豔奪目,隨著走動輕輕搖擺。
直至看不見那黑色的衣角,綿綿才突然如同大夢初醒。
她推開窗,刺眼的日光瀉進屋裏。
趴在窗沿,頭枕著手臂,閉著眼睛,聽見鬧市的聲響。
街頭熙攘,人頭攢動,燈籠白日裏沒有點亮,失了些神采,焉頭巴腦的透著淡紅向世人垂首。
街上路中央“啪嗒”一聲,修士的耳朵很靈,似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孩童的哭聲響起。
是了,誰的冰糖葫蘆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