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猶如一場幻夢，何必苦苦執著呢？夢醒後，隻願今生的安意如能夠明白，此刻的她究竟是誰，她所愛的人究竟是誰？如此，也不枉費鬱裳的冒險。
數日後，青鸞竟突然歸來。鬱裳並未多問，二人仿若無事發生，依舊默契十足，忙著引渡亡魂。
當鬱裳以為一切都已落定，安意如的人生卻走到了盡頭。今夜，他們要去收取安意如的靈魂，然而青鸞卻猶豫不決，佇立原地，神色莫名。
得，這位爺，怕是要整點幺蛾子出來。
鬱裳強壓心中怒火，冷眼看著青鸞，說道：“你想反悔？你可別忘了，當初你可是答應過我，她安意如在世時，我隨你如何對她好都可以，但絕不許插手她的生死。如今你這副模樣，又想做什麼？？”
他抬起頭，側過身，紅著眼眶，凝視著鬱裳，說道：“阿鬱，我也說過，我虧欠於她，我希望她好，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可是，每一世，她都早早離世，每一世都飽受痛苦，你覺得，這一世我見到了她，與她重逢，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這真的公平嗎？真的好嗎？”
鬱裳聽著這番話，心中大概明了青鸞又想做出什麼驚天動地、自我毀滅的舉動。他緊握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許久才咬著牙說道：“青鸞！即便如此，你又能怎樣？你難道還想擅自篡改她的命簿不成？”
憤怒讓鬱裳失去了理智，他像一隻凶猛的野獸，一把揪起青鸞的衣領，將他狠狠地扯到自己眼前，怒目圓睜，聲嘶力竭地吼道：“你難道忘了嗎？她的命運是上天降下的懲罰，是不可違背的天規律令！你已經犯過一次錯了，你說過她的苦難是你造成的，那麼這次呢？她能逃得過嗎？你難道想因為她而再受雷霆之刑，承受那九九八十一道酷刑，最終魂飛魄散嗎？你是不想活了嗎？嗯？青鸞！”
青鸞卻一臉無所謂，輕笑一聲，說道：“嗬，活著？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千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毫無變化，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看著如此頹廢且無賴的青鸞，鬱裳怒極反笑，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的人一般，默默地鬆開手，後退幾步。
“青鸞，因果輪回，今日的她不正是曾經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果嗎？”
“她的確很苦，我也承認，她的遭遇挺悲慘。可是因為你們兩個的原因而死去的那些無辜生靈，還有那些奮勇殺魔的天兵天將，他們又有什麼罪過？遭受這樣的報應，不應該嗎？”
“你曾經接引的那個老兵，你說他是有大功大德之人，我很奇怪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態度。他不就是在天魔大戰時戰死的天兵嗎？你當時那樣，難道不是心存愧疚！”
“嗬，說實話，你自己的私情若不傷害他人，倒也無妨，可你是神祇啊！神明動情，天地豈能安寧？”
“上天讓你愛而不得，讓你渡亡魂，難道不是想讓你看破七情六欲？你說得沒錯，上天對那個小仙娥的確過於苛刻，可祂對你實在是寬容至極啊！”
“青鸞啊，拋開這一切不談，你和天下最自私的人又有何區別？人總是不知足，永遠也看不到自己已經得到的，隻會盯著別人擁有的。你，臨溪，當真是......”
鬱裳垂下雙手，沉默良久。“你和他們一樣！”
“阿鬱！對不起！”青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無法反駁。或許自己真的很自私吧。
“嗬，罷了，青鸞神君，承受不起你這一聲抱歉。”鬱裳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腳步堅定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