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唐仁回頭,隻身後立著六個人,麵目都極為陰沈,沒有絲毫表情,分別拿著刀、劍、槍、棍,一個使銅槌,另一個則執著判官筆。

唐仁對方才發聲的那人問道:“閣下是誰?”

使刀的人回道:“我們是神教一品護教使,奉命特來殺你,小子你就納命來吧!”

原來魔蘭教精選教中武功最高的三十六人,依武功高下分為三品,每一品為十二人,名曰護教使,專門負責狙殺抗命之人。

唐仁也不曉得什麼叫一品教使,隻是聽對方喚他小子,心中又是一陣不快,心想:“怎麼到處都被叫小子,難道我就真的是天生這種不起眼的命?”同時也明白今日之事絕難善了,所以幹脆先擎劍在手,龍淵劍出鞘,一聲龍吟直衝雲霄,神威凜凜地道:“既然如此,閑話休說,動手吧!”

六人見他起手的氣勢不凡,倒也不敢小覷,像是有著極佳的默契,各取一個有利的方位,同時散開將他團團圍住,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相互連係,齊聲一喝竟從各個不同角度攻來。

唐仁回身一劍“駱嶺橫雲”擋開背後三人的攻勢,立即又是倒劍,一招“春城飛花”,寒星點點,又逼退另三人。

但這六人乃是飽經訓練的一流高手,方才一退旋即有人遞補而上,使槍之人向前疾刺唐仁右肩,唐仁長劍朝下一盤,逼退橫地掃來的大刀,劍尖一彈抵住長槍,正要運勁擊落之際,眼角一瞥,又見判官筆急點背心,不由得收劍倒刺,持判官筆那人不但偷襲不成,反因收勢不住,右臂被劃開一個口子,霎時鮮血淋漓。

可是唐仁左右銅槌與一柄長劍已然刺到,唐仁劍仍在背後,來不及收回,隻得一式鐵板橋,身朝後折,幾彎至後腳跟,這才堪堪避過,但銅槌卻硬是阻住去勢,猛地往向一砸,唐仁以劍支地,身子倒翻,雙足急踢敵人手腕脈門,卻又有一柄精鋼鑄成的鐵棍挾勁風掃來,唐仁無奈,隻得收腿一個翻滾,避過正橫腰斬來的大刀,身形尚未立起,又舞出數朵劍花,逼退緊跟而來的長劍。

這幾下兔起鶻落之間,唐仁已數度險象環生,心道:“不好,好漢難敵拳多,再這般再打下去可要糟了。”

六人仍緊緊包圍唐仁,攻勢一波比一波淩厲,才不一會兒工夫,唐仁已是汗流浹背,幸好他的內力深厚悠遠,一時間倒也無妨,對手中又有另二人負傷掛彩,其餘之人出招逐漸趨緩,似有體力不繼的樣子。

唐仁心中大喜,暗忖:“好極了,要比耐力就來吧!老子跟你打到明天,隻要皺個眉頭就不算好漢。”當下更是打定主意,更是隻守不攻,石室秘笈中的“鐵筒三式”又再度派上用場,翻來覆去就隻是這三式,六人卻是無計可施。

又廝殺過一陣後,六人突然同時住手,各自調勻吸呼,唐仁則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道:“六位仁兄,不妨先回家洗個澡再來吧!”

六人不發一語,自懷中取出一粒紅色藥丸,塞入口中,立時發出長嘯,雙目盡赤,勢若瘋虎的撲上前來,唐仁但覺六人內力大增,竟遠勝方才數倍,而且出招之時已全然不顧自身安危,一味是同歸於盡的招數,不由得大驚:“魔教竟還留有這一套,可得快想個辦法應付不可。”

這六人所服乃魔蘭教秘製的“衛教丹”,服食後的三個時辰內功力可大增,人若瘋狂,能忘卻一己生死,但藥效一過之後則全身功力盡失,終身再也無法動武,比之常人還不如,所以非必要時,教眾不肯輕易服用。

此時已是日薄西山,將近傍晚時分,天邊的紅霞透著一道金黃色的日光,將天際抹得燦爛繽紛,遠山已略顯暮色,數抹山影在落日反照之下拖出數裏長的陰影。

唐仁見此瑰麗景象,心中無由的一陣激蕩,不知覺中便使出“劍意訣”的武功,六人隻覺唐仁手中的劍氣大盛,不由得退了一步,唐仁卻恍若未見,他的一顆心已完全浸淫在劍意當中,渾然忘我,信手揮出三劍,彷佛傍晚的和風般和煦,卻令六人再退三步,使得原本的合圍之勢露出偌大的空隙。

唐仁劍隨心使,心隨物轉,此時日已漸落,天邊晚霞變幻莫測,唐仁手中青鋒遂如晚霞般任意飛舞,出手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全是前所未見、匪夷所思的招式,但是每一招一式、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卻充滿詳和之美,此時稱他為舞劍已不甚恰當,反該說是“劍舞”才是。

龍淵劍的劍身在霞光中閃動,彙聚成目難直視光團,唐仁渾身包裹在光團之中,散發出一股令人敬畏的氣勢,六人這時已完全失去攻擊之力,唐仁隨意揮灑的劍法在他們看來,簡直是招招斃命的招式,雖然他們已服下“衛教丹”,但在這種曠世罕見的奇妙精著之下,便如魚離水、鳥失巢般,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忽地唐仁一聲清嘯,龍淵劍出,一記橫削,六人兵器同時落地,唐仁劍意未竟,劍身又是一串龍吟,自劍尖處發出一道劍芒,中間裹著一團銳不可當的劍氣,往前激射,五、六丈前一株粗逾碗口的小鬆攔腰受擊,“喀喇”一聲,竟斷為兩截。

唐仁順勢收劍,六人恍若失神,方才唐仁那道劍氣已令他們大開眼界,呆若木雞。唐仁喝道:“我不想在這炫麗的彩霞前殺人,你們快滾!”

六人這才回過神來,目光一與唐仁眼神相遇,竟個個萌生畏意,勉強道:“多謝不殺之恩。”兵器散落滿地,也來不及俯身拾取,便匆匆下山。

唐仁見六人走遠,這才重重呼口氣,剛才那劍威力之大,連自己都大吃一驚,往前細看,斷為兩截的鬆樹在斷口處極為平坦,就彷如以利刃切開一般,不禁咋舌道:“乖乖,真是厲害!”

隻是現在要他再回想起方才的招式,腦海中竟是一片空白,全然不複記憶,無奈此時日已落山,就算想再使一次也是無法,這“劍意訣”本就是以己身所領悟的意境融入劍法之中,唯有如此方能無所不能為劍招,可是一旦失去激動心靈的事物,便再也創不出驚天動地的劍法,即使硬要勉強使出,也不過是平平凡凡,不堪一擊罷了。

唐仁在原地駐足,沉思好一會兒才下土岡,繼續往泰山行去。

行不多時,天已全墨,天空布滿烏雲,將星月之光盡皆遮掩,饒是唐仁武功過人,但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中趕路,也是困難重重,正在躊躇之間,耳畔忽聞一股悠揚的琴音。

在這荒郊野外行夜路,突然聽見若遠若近的琴音本是極為可怖之事,但傳入唐仁耳中的樂音卻是那樣的悅耳動聽,令人心曠神怡。

唐仁舉目右望,約半裏外有一點燈光透來,似是琴音傳出的所在,唐仁心道:“好極了,有戶人家,不妨去借個火折子,點個火把好趕路。”主意一定,憑仗藝高膽大倒也不怕,便朝前尋去。

到了近處一瞧,原是一棟小屋,外圍籬笆,但大門未掩,唐仁悄悄走入籬內峙立園中,卻悶不吭聲,原來還想多聽一點琴音。

詎料琴音忽然乍歇,唐仁還以為行蹤已被發現,正要開口,琴音卻又響起。而這次所奏琴音似乎專為他所奏,先是蘊涵豪美放縱之意,漸而急轉,一個輪指接過一個輪指,串串音符在夜空中滑過,唐仁正聽得入神時,琴音又是一變,變得徐緩而不躁,甜美安祥之意彷佛自屋內透了出來,將唐仁方才所帶的殺氣滌得一幹二淨。

唐仁隻覺自己的內心隨琴音起伏,恨不得拔劍飛舞,不料琴音卻發出不協調的“錚”響,竟是斷了一弦,琴音也跟著停下來。

屋中傳來一個極為柔美的輕軟聲響:“閣下是誰?”

唐仁恍然,原來方才那曲果是為自己所奏,自己的行蹤早人察覺,隻得道:“在下偶過此處,因竊聽到姑娘悠美琴音,一時忘神,駐足耹賞,不料竟叨擾姑娘雅興,尚祈恕罪。”

屋中人道:“你既已聽了許久,覺得如何?”

唐仁道:“姑娘琴藝高超,在下唯有二句形容,正是‘上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屋中人輕笑一聲,又道:“你當真隻是路過,而不是……”

唐仁道:“在下真的是偶爾路過,絕不敢欺姑娘。”

此時背後一聲響起:“柳姑娘,他真的隻是路過而已,要找你的人是我們。”

夜色更濃。

唐仁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小屋外密密麻麻布滿許多黑衣人,暗中細數共有十二人,其中六人還是方才與自己在小山崗上交戰之人。

發話的人身材高瘦,渾身上下找不出幾兩肉來,說話時臉上毫不透露任何神情,道:“柳姑娘,本教一品護教使十二人全部在此會齊,三日之約已屆,你還是速將刀譜交出來吧!”

唐仁當場義憤填膺,心道:“好啊!又是來要刀譜的,傷了泰山派還不夠,連個弱女子也要欺負。”

但聽屋內那柳姑娘道:“皇甫濟,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柳家一脈相傳的刀譜,無論如何是絕不會落入你魔教之手的。”

唐仁心中暗暗喝采:“好!沒想到她一介柔弱女子,麵對如此強敵之際,卻仍堅忍不屈,不為所動,確實難得!”不禁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皇甫濟眼中精光閃動道:“好,既然如此,看來除了動手之外也沒什麼好說了,反正待我殺了好之後,刀譜還不是照樣到手;不過你也別急,眼前就有一個傻頭傻腦的楞小子陪你,黃泉路上倒也不寂寞,況且你父親現下在陰曹地府中想必也已等得不耐煩,就讓我做件善事,讓你們早日團聚吧!”

柳姑娘急道:“我……我父親怎麼了?你們竟敢……?”卻問不下去。

皇甫濟不理會她的問題,長劍“鏗”地出鞘,目光直視唐仁道:“你竟有本事傷我一品護教使,現在不妨再讓吾等領教高招。”

這皇甫濟乃魔蘭教一品護教使之首,原本聽敗於唐仁手下那六人的陳述,對於他的詭異武學猶是半信半疑,但也不敢托大,一聲令下,其餘十一人已同時將唐仁團團圍住。

唐仁的武功時強時弱,自己也說不準,如今又是以一敵十二,自然更是落盡下風,皇甫濟等人已發動攻勢,十二件各式兵器狂風驟雨來襲,唐仁一時慌了手腳,隻能急使“鐵筒三式”將周身守得密不透風,十二人合力竟攻他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