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唐仁苦笑道:“這下可真是誤上賊船羅!’見柳眉輕也是一片憂色,連忙安慰她道:“沒關係,反正這裏也還算舒適得很,就算住上一年半載又有何妨?恒山不會長腳自個跑掉。’

唐仁雖是強顏歡笑,其實也是憂心忡忡,眼見危機四伏,若是自己獨自一人還不打緊,就怕稍有不慎傷了身邊的可人兒,因此不免諸多顧慮。

唐仁低頭沉思,忽聽船尾似有談話聲傳來,隔著紙窗隱約瞧見尾艙內有燈光透出,唐仁心道:“此船既為落日鏢局所有,紀律當極嚴謹,哪有半夜肆鬧之理?定是有人在商談大事。’主意既定,便裝做若無其事般的往門外步去。

門外立時有人擋住他的去路,唐仁道:“艙內太悶,我想出去透透氣罷了。’

那人道:“少主有令,請唐少俠勿擅離客艙。’

唐仁無奈,隻得又回到艙內,此時畫舫已滑入蘆葦叢中,在舷邊伸手便可及,唐仁靈機一動,隨手采了一大把,柳眉輕狐疑地注視著他,不知他采這些蘆葦杆有何作用。

唐仁伸出食指在唇上示意她噤聲,自己則從那一大把蘆葦中挑出最精最長的幾根,放入口中用力一吹,將蘆葦杆逐一貫穿成空心,一連做了幾次,再將這空心的蘆葦杆首相銜,來到窗邊,伸手將窗紙點破一個小洞,從洞裏望出去正是對著尾艙。

唐仁吐出唾沬將蘆葦頭潤濕,把它自洞中推出,此時天空濃雲密布,四下伸手不見五指,哪有人會注意到這根管子?

唐仁手腳極是靈活,不多時蘆葦頭已抵至尾艙的窗緣,唐仁搓撚幾下,紙窗無聲地被戳破一個小洞,唐仁再將蘆葦往前探入少許,自己側身附耳傾聽,果然說話聲音清晰起來。

發話的人正是李鎮:“……獨孤前輩,這消息來源可是正無誤?’

一個蒼老而冷漠的聲音道:“這是總局以“落日令”送來的,絕不會有錯。’正是當時陪同李鎮自關外死裏逃生的‘獨孤三掌’獨孤正。

李鎮道:“若果真如此,那我們得早做計畫,雖說我們先前已是安排周密,但不動大師及一劍道長此舉可說是完全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實在是丟了個不小的難題。’

唐仁心中一怔,暗道:“不動大師?一劍道長?少林、武當居然聯手,這下肯定出了大事。’

忽又聽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道:“不錯,如果令尊當初能順利得到天蘭,我們就不用如此傷神。’

獨孤正懊惱道:“我真該死,有負所托,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

李鎮道:“獨孤前輩也不用過於自責,此次若非獨孤前輩與司徒兄大力協助,我豈能安然無恙?’

那被稱為司徒兄的人道:“我司徒常笑能與貴局結交,實乃無上光釆之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李鎮道:“司徒兄這是哪兒話,本局能與你結盟才是如虎添翼;不過……不過自魔蘭教傳來的消息甚是不妙。’

獨孤正與司徒常笑齊聲問道:“什麼消息?’

李鎮道:“家父向來極為倚重的“狂刀”麥前輩受了重傷……’停了一下又道:“反正司徒兄如今也不算是外人,讓他知道了也無妨,麥前輩是受令前往魔教擔任探查任務時被人所傷。據他傳回來的消息指出,魔教的唐教主已暗中籌劃良久,準備大肆出動,數月前的天蘭一案即是一例,除外諸如:丐幫血案、泰山一役,以及其他各大大小小門派都曾出現魔教的蹤影,這或許便是驚動不動大師及一劍道長的原因。’

唐仁一想到自己正逐一接觸到武林中極機密的事,心不禁狂跳起來,思忖道:“看來這落日鏢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似乎早就在籌劃什麼大陰謀,就是不知道詳細的內容,還有那不動大師及一劍道長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

李鎮又道:“天蘭已被唐仁那臭小子得去,武功大為精進,要對付他殊非易事。’

唐仁聞言心中一驚道:“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件事,卻佯裝毫不知情,好險!好險!瞧不出他的心機如此深沉。’

李鎮又道:“為今之計當以二月後華山之事為重,魔教方麵雖蠢蠢欲動,但我方還留有多人在裏麵,想來暫時不致有什麼大礙,我以為目前最棘手的問題還是在唐仁身上,如果勉強要力取恐怕耗損太大,也無十成勝算,最好想個辦法能好好利用他。’

司徒常笑道:“李兄可有什麼萬全之策?’

李鎮道:“那唐仁還不知我們正在算計他,敵明我暗,要騙他上當不難,依我看不如派他到各大派去大鬧一番,屆時我們要著手便容易多了。’

獨孤正道:“少主的意思是……?’

李鎮冷笑道:“哼!沒錯,正是一石二鳥、借刀殺人之計,不過要如何進行倒得好好謀劃。’

司徒常笑道:“李兄還有什麼疑慮?’

李鎮道:“據說那個柳眉輕身上藏有小李飛刀譜,若能夠得手便是大功一件,況且她老跟在唐仁身邊,對我們行事甚有不便。’

司徒常笑冷哼一聲道:“那還不容易,一刀二斷不就幹幹淨淨?’

李鎮連忙搖手道:“萬萬不可,我們要騙唐仁可得從她身上下手,而且……嘿嘿。’欲語還休。

司徒常笑隨即意會,問道:“李兄可是看上那小妞了?’

李鎮幹笑道:“不錯,我也不是初出世麵的雛兒,就是沒看過這麼標致的美女。’

司徒常笑道:“這個簡單,我司徒島上產有一種花,花粉采下後可製成一種迷魂藥物,名曰“迷魂笑”,我派人飛鴿去取,五日內便可來回,到時候隻要……’

正說到緊要關頭處,天空忽然傳來一陣雷鳴,這一震之下唐仁便聽不真切,待雷聲過後隻聽李鎮笑道:“哈哈!這事若能成功,在下絕不會忘了司徒兄的好處。’

李鎮又道:“有了司徒兄的“迷魂笑”,那一切問題將可迎刃而解,到時候隻要派人……唐仁那小子自然要落入我的手中,任人宰割。’

天空又是一聲雷響,唐仁沒聽清楚他要派人如何,心中大急道:“這個王八蛋,不知想用什麼陰謀詭計來陷害我和眉輕,這下可險危了。’回頭望向柳眉輕,已經伏在桌上睡熟。

正待再聽時,窗外卻下起大雨,淅瀝淅瀝地,蘆葦杆被雨勢衝斷,唐仁心道:”“不好!他們明日一見定知秘密已被我所竊聽去了,我等豈有活口在?三十六計,先走再說。”

待一望向門外黑沉沉的湖水,心中便軟了一大半,心道:“不成啦,我不懂水性,這一跳下去準死無疑。”

想了一會兒,忽然自茶幾下摸出一副圍棋,來到窗邊將破洞挖大,看準落在甲板上的兩截蘆葦,起手一彈一枚棋子淩空而去,正好打在蘆葦杆上,蘆葦受力飛起,一偏掉落湖內。

尾艙隨即閃出一道人影喝道:“什麼人?”正是李鎮。

唐仁若無其事道:“是我,小弟夜來寂寥,特來請李兄陪我下盤棋如何?”

李鎮沉吟一會兒,道:“好吧!你請稍待片刻,我隨後就來。”又回到尾艙中,熄去燈火,掌了把油紙傘到唐仁房中。

唐仁已先將柳眉輕抱上chuang,放下蚊帳,退到桌旁擺好棋盤,見李鎮走進來便道:“柳姑娘已經睡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廝殺三百回合。”

李鎮覺得唐仁話中似乎另有所指,但他不知唐仁早偷聽過所有秘密,還道唐仁是對他將柳眉輕強留下來一事有所不滿,也不答話,逕自坐到唐仁對麵,拈起一枚黑子下到棋盤正中央。

唐仁心道:“我一生下棋不過三盤,都是在五、六歲之時,現在還不知道記不記得如何下,管他的,我隨手應他就是。”也拾起一枚白子朝右下角一放,道:“李兄換你了。”

李鎮楞了一下,心中盤算道:“我這一枚放在正中乃是示威警告之意,那他這一手又是何意?”

心中有了戒意,每一著棋都下得十分謹慎,不到三十著便覺不對,唐仁下法完全沒有棋路,隻是一味胡衝亂闖,根本不照牌理出牌,他可不知唐仁是真的不懂,隻見唐仁的白子定是兩兩相連,還道他是另有寓意。

他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冷笑道:“唐老弟,我這一著你可擋不了了。”手一放,一枚黑子自相連的兩白棋中硬生生插入,一擠將兩枚白子彈開寸許。

唐仁臉色不變,一子放在被彈開的白子旁,兩枚輕觸,原本被李鎮彈開的白子又被震回去,碰到黑子後“喀喇”一聲細響,黑子反倒裂成數小塊,白子餘勢猶在,又滑過寸許,剛好停在原本另一枚白子旁,這下又連成一串。

李鎮臉色大變,唐仁這手不僅明白表達自己與柳眉輕不離不棄的意思,還露了一手驚人的絕學,他冷笑道:“棋都毀了,唐老弟,咱們這盤棋還要繼續玩下去嗎?”

唐仁淡然道:“小弟下手不知輕重,毀了棋盤,壞了李兄的雅興。”

李鎮欠身道:“對不起,我另有要事,恕不奉陪。”便退出房外。

唐仁掩了門,回到床邊,掀起蚊帳癡望著仍在熟睡中的柳眉輕,她忽然醒來,睜眼見唐仁正在床頭楞楞地瞧著自己,粉頰一陣紅熱,忙轉頭移向床內,唐仁出神良久才放下蚊帳,自己到桌邊和衣趴下,一宵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