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七苦熬人(下)(1 / 2)

玄同與眾人皆是行禮退出證道院,一時間院內寂靜一片,隻餘佛前三柱高香冉冉而起,複又於空中消散不見。喬峰心情雖已平複不少,可眼中仍顯悲意,卻不敢於恩師彌留之際徒惹其傷心,隻是於玄苦座前長跪不起。玄苦伸手輕撫喬峰額頭,淡然說道:“峰兒,莫要悲傷,為師受戒之日,你師祖給我取名為玄苦。佛祖所說七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世人皆是深陷這七苦泥淖,難於自拔,如今為師即將功德圓滿,超脫紅塵,西去拜見我佛,峰兒應該為我開心才對。”玄苦話音輕柔,卻仿佛擁有無上法力,能為世人撫平一切傷痛,喬峰聞言眼神便漸漸複於清明,向玄苦說道:“師父佛法精深,將生死看的通透,可如今即將與師父永別,峰兒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隻是峰兒原來乃是契丹遼人,不知還有沒有資格再做恩師弟子……”

玄苦截口說道:“峰兒好生糊塗,為師眼裏豈有宋人遼人之分,當年方丈師兄委命我收你為徒,又要我時刻留心你的舉動,我便知道你身世殊異,可十多年來峰兒你一向為人正直,為師早已視你為我的衣缽傳人,又豈會介意你的遼人身份?峰兒,如今有人想要陰謀害你,為師卻無法再看護與你,以後徒兒需得小心謹慎才行。”喬峰聞言微一哽咽,點頭稱是。又聽玄苦言道:“峰兒,這些年來為師多是授你武功,於佛法卻是少有言及,今天為師就為你講解一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吧。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心經》篇幅精短,轉眼玄苦便已念誦數遍,喬峰也隨之吟誦開來。

當其時,月懸高空,山間嵐煙乍起,鬆濤陣陣……

玄同段譽隨著少林諸僧回到大殿,便向玄慈方丈述說此間種種,眾人皆是感慨萬千。

玄同又上前言道:“方丈大師,我大哥身世已然明了,當年確實是你糾集中原群俠於雁門關造成慘劇,你也的確難辭其咎,隻是在下尚有一疑問,還望大師為我解惑。”玄慈自是點頭應下。玄同往大殿西側簷角瞥了一眼,才道:“大師,當年你是自何處得來契丹武士要前來竊取少林武學典籍的消息的?想來大師定是對這傳來消息之人信任非常,才會勞師動眾遠赴北關,行下這等誤殺無辜的慘事。此人到底是誰,還請大師明言。”

玄慈大師猶豫不決,良久才道:“王少俠,段世子,你們為何定要刨根究底,這所有罪孽都由老衲一人承擔即可,何必再牽連他人?況且當年傳遞消息之人已然作古多年,再作追究已是徒勞而已。”

玄同聞言冷笑道:“大師如今才來慈悲怕是已經太晚了罷,且不說那人是何居心,竟要引得宋遼兩國不合、再起戰亂,就說大師等人害的我大哥家破人亡,如今又接二連三的冤枉他,憑此種種,大師以至你少林全寺也須得心懷愧疚,就算當做是贖罪,還請大師坦言罷!”

玄慈麵色忽明忽暗,終是長歎一聲,道:“當年傳遞消息之人就是我那故交摯友,姑蘇燕子塢的慕容博。”

“慕容博?慕容?三弟,難道就是你表哥慕容複的父親,你的姑丈?”段譽驚道。在座諸僧也是嘩然一片,想來也是那慕容博的名頭太響,年輕一輩或許不知,可諸僧俱是年老多聞,均知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多半都是此人闖下的。玄同更是神秘一笑,麵向東麵向玄慈大師微微使了個眼神,才慢慢向西首踱著步子,說道:“姑丈?在下可不敢高攀這門親戚,大家從這‘慕容’姓氏就該知曉,此乃蠻夷鮮卑族姓,那慕容氏一向所圖甚大啊,況且那慕容博老匹夫尚在人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