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脾氣執拗,聞言就要反駁,誰知正好迎上喬峰殷殷的眼神,心下沒來由的一軟,隻得粗著嗓子應道:“好小子,居然敢威脅我,哼……我可以答應你,不過如果你不能幫我找出真凶,別怪我翻臉無情!”
喬峰見父親答應,心中大石頓時落地,感激地拍了拍玄同肩膀。玄同與喬峰對視一下,方要開口與蕭遠山再商量一下報仇求醫的細節,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大喊:“喬峰賊子,休要傷人!”轉眼間四個中年僧人便來到了屋前,俱是少林寺中的武僧打扮,喬峰雖曾在少林派學藝,但授他武功的玄苦大師每日夜半方來他家中傳授,因此他對少林寺的僧人均不相識。一名高高的僧人瞧見屋內一片狼藉,而喬三槐胸前又血跡斑斑,當下也不問緣由,滿臉怒容說道:“喬峰,半個時辰前玄苦師叔被一蒙麵人以重手法打傷,方丈就有些懷疑是你下的毒手,又擔心你還要殺了義父義母滅口,隱瞞你的出身來曆,未成想真被方丈料中,契丹人狼子野心,果然是行同禽獸!你竟勾結他人打傷義父,幸虧咱們來的及時。姓喬的,你要到少室山來撒野,可還差著這麼一大截。”說著呼的一掌,便向喬峰胸口劈到。
喬峰正待閃避,隻聽得背後風聲微動,情知有人從後偷襲,左足一點,輕飄飄的躍出丈許,果然另一名少林僧一足踢了個空。四名少林僧見他如此輕易避開,臉上均現驚異之色。那高個兒的僧人性烈如火,提起醋缽大的拳頭,呼的一拳,又向喬峰擊到,喬峰明知他們四人一片好心,不願真個與他們動手,隻得左右避讓,如此居然也被四僧糾纏不下。隻是一旁觀戰的蕭遠山如何能看得兒子吃虧,當即就要出手,玄同擔心他出手沒輕重,忙攔在他身前,說道:“伯父,你剛調勻內息,最好不要擅動真氣,還是讓侄兒代勞吧。”說罷,躍入戰局,身形飄忽,接連出掌,將四名僧人一一拍倒。喬峰趕忙上前問道:“得罪了!請問四位師父,我那玄苦恩師是被何人所傷?如今傷勢如何?”
那高個兒僧人怒道:“你不過想查知玄苦師叔有沒有真的遭了你毒手。少林弟子,豈能屈於你契丹賤狗的逼供?你縱使毒刑,也休想從我口中套問出半個字來。”
玄同最看不得這種自以為是的莽夫,上前喝道:“這小半天我大哥都在家中,如何能趕到山上害了玄苦大師?至於喬大爺受傷另有別情,現下已無大礙,而且喬大娘就在這裏,四位不細查一二,就如此妄下定論,不嫌草率了麼?若要殺人滅口,我此刻便送了四位的性命,也是翻掌之間而已!”
忽聽得山坡旁一人冷笑道:“要殺人滅口,也未必有這麼容易!”
眾人一抬頭,隻見山坡旁站著十餘名少林僧,手中均持兵器。為首二僧都是五十上下年紀,手中各提一柄方便鏟,鏟頭精鋼的月牙發出青森森的寒光,那二僧目光炯炯射人,一見便知內功深湛。玄同了然一哂,揚聲道:“早知你等鬼鬼祟祟埋伏在左右,難道少林寺就隻會使這等下九流的伎倆嗎?”
那提著方便鏟的二僧,是少林寺戒律院中職司臨管本派弟子行為的“持戒僧”與“守律僧”,平時行走江湖,查察門下弟子功過,本身武功固然甚強,見聞之廣更是人所不及。他們見喬峰對著四名達摩院寺監未出一招,進退有度,又見玄同眨眼間便製住四僧,更是顧忌非常。
當下戒律僧合十道:“這位施主,敢問與喬峰有何關係?為何要替他強出頭,擒住我寺中同門?那喬三槐喬施主又是何人所傷?”玄同心知此間事情糾結重重,難與他人解說,當下說道:“這件事牽扯極廣,我們必須與玄慈方丈當麵陳說才行。”持戒、守律二僧對視一眼,也覺將他們帶到寺中再作計較更為妥帖,也就點頭應下。玄同見二僧點頭,轉身吩咐語嫣、鍾靈好好照顧喬氏夫婦,又以蕭遠山需得靜養為由,將他留在山下,這才與喬峰、段譽提著四僧隨持戒、守律二僧直往山上而去。
玄同三人功力何等深厚,還未到半山腰就已將諸僧甩得遠遠的,待得三人到了少林寺前,守寺僧見有人提著同門直往寺門而來,以為有敵人來襲,一麵忙著派人向寺中長輩稟報,一麵還召集師兄弟阻住玄同等人。喬峰見狀,對著守寺僧抱拳道:“諸位師兄,在下喬峰,乃是玄苦大師的俗家弟子,今聞恩師傷重,特來探望,還請諸位師兄引路。”諸僧聞言麵有疑惑,不知玄苦大師受傷何以傳的如此迅速,卻也不敢懈怠,隻得再派人往寺中報訊。不一會兒便見數十僧眾手執棍棒兵器,往寺門而來,為首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玄難,奉方丈師兄法旨,延請三位施主入寺一晤。”原來是少林寺達摩院首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