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美術館(2)(3 / 3)

難道這少女是死神的化身?!

她這麼一想,就有些怕,但是那麵具透出一種迷人的絢麗,如同核桃香木一般,芳香撲鼻,令人迷醉。死亡與如此的美麗勾連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巨大的不可抗拒的誘惑。

她想看一看那具麵具。

尼羅河文明孕育的,唱著格裏奧走出來的非洲土著,用黑檀木、銅版、植物纖維、黃金和鑽石寫就了一部曆史。狩獵時期的人物佩戴著梭鏢、刀斧和長矛,有大量的羚羊和犀牛、摩佛倫羊和鴕鳥;亞戰車時期的戰車畫得很精美,單轅,每邊一匹馬,人的前臂掛著匕首;亞騎民時期,駕馬變成了騎馬,勇士們都戴上插有羽飾的帽子,岩刻中出現了伯伯爾語的文字;然後是胳駝時期,風格變成了高度的圖解式,奇怪的是,在早期的非洲藝術中,頭部幾乎都沒有臉的特征,再稍後,出現了麵具。麵具的產生,究竟是怕野獸的傷害,還是審美的需要,抑或是尊貴的象征?那個王後麵具幾乎是完美的,難怪當年被英國人搶走,放在大英博物館裏,非洲人怎麼也要不回來,最後隻好複製了一個。美術館裏展出的,就是這個複製品。但是它似乎遠遠不如眼前這個少女麵具美麗。那個完美的複製品僅僅是人工製成,而這個散發著核桃香木的香氣的純金麵具,卻似乎是上天的造物。

是誰出的主意,讓埃舍爾大師的畫和非洲藝術同時展出?也許是巧合,但這種巧合實在太奇怪了——同構與麵具、普遍與特殊、重複與突現。這個與自己構造相同的少女,僅僅因為一副純金的麵具,就完全區別於其他人,鶴立雞群,煢煢孑立。

少女走過來了,走過來了。

她以逸待勞地等著,用一種近乎迷醉的眼光盯著那個麵具。

當她的手可以抵達的時候,她真的掀起了那張麵具。那張用青銅、黃金和昂貴的寶石鑄造的麵具,在那一瞬間寒光一閃,明亮逼人。

十一

第二天,美術館的清潔工在打掃地下展廳的時候,發現那個在正廳失蹤多日的非洲少女塑像,竟然俯臥在地下展廳的入口處,遠遠看去,很像一具女屍。

清潔工像所有外國電影裏這種情景裏的反應那樣,尖聲嚎叫起來。

十二

那個住在北郊花園公寓裏的女人,有好些日子沒交物業然後清潔工就悄悄地用大笤帚去觸動那尊少女塑像,碰了一下,赭石色的粉塵便開始下落。原來看上去十分結實的雕像竟然如此一觸即潰!天啊,清潔工驚歎了一聲,知道現場已經被自己破壞掉了。與此同時,他聽到來自四麵八方的腳步聲。

管理費了。負責物業管理的張先生忍無可忍,按響了她的門鈴。沒有反應。鄰居說,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張先生忽然有些害怕,他想起前些時一個單身女人在公寓裏被害的消息,急忙叫來了李先生。兩人在長時間敲門沒有結果的情況下,果斷地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房間裏空無一人。空椅子上掛著一件黑色長袍和一副鮮紅的手套,旁邊是一雙同樣鮮紅的靴子。張先生和李先生都記得這黑色和紅色。

兩位先生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報了警。直到夜色將臨,外麵才響起警車的聲音。

那一天的搜查持續到深夜。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後來是因為李先生無聊才打開那個抽屜。所有搜査的人員都呆在那兒——從抽屜裏突然飛出的大群蝴蝶把所有人都驚呆了!那些絢麗得讓人難受的顏色,在黑夜裏閃著熒光,呼扇著翅膀,撲嚕嚕地拍打在一群呆若木雞的臉上,甚至還往那些張開的嘴巴裏灑落了一點粉塵。

那天的夜好像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翡翠般的黑暗,猶如潛伏在水底的水草,帶著一種洇濕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