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黃順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真的能討回一個公道,隻要能得對方賠禮道歉,找回一個麵子,就可以順坡下驢,在同道麵前抬起頭來就行了。至於要如何處治盧見忠,他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因為他畢竟根底不正,人微言輕。
當陳摶一句話免了盧見忠住持之位,交由下任住持處罰之時,黃順心裏就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下一任住持是誰?肯定是真武觀之人,盧見忠以前的死黨,處罰什麼的不過是說得好聽,實際什麼事都沒有。
哪知陳摶竟然把住持之位交給了他,這無疑是把盧見忠的命也交到了他的手中,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這一招不但黃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陳摶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對,就是你!”
陳摶鄭重地說:“你是受害者,對門下弟子枉顧法紀的危害感受最深,當然也就最能立誌整飭法紀,規戒門人。總而言之,你是真武觀住持最合適的人選!”
這一招果真是神來之筆,妙不可言。
聽說陳摶當年與太祖皇帝對局,妙招迭出,把太祖皇帝殺得大敗虧輸,最後以華山為質了事。這老家夥行事向來不可以常理推測,所以誰也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一招。
這也太誇張了吧?
黃順本想把這個擔子推掉,武當山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皇極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不過一看到那青毛驢,推辭的話就沒有說出口,怎麼把這段公案給忘了?要不是這青毛驢,皇極山也不會崩,趙登科也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被困天機輪下。
“陳道長既然如此說了,黃某我恭敬不如從命,這副擔子我就接下來了!”
黃順昂首挺胸,一副舍我其誰的神情。
青毛驢忽然打了一個冷顫,黃順那一閃而逝的精光使他不寒而栗。不過他還不算很擔心,因為除了師父以外,以他的修為和功力在武當山上沒人可以對他怎麼樣。黃順不過是一個化神期的小道士,雖然在年輕後輩中算是不錯了,對他這修練成人身的毛驢來說就像兔子一樣無害。
揀日不如撞日,就在這一天,在陳摶的見證之下,黃順接掌了真武觀的住持之位。
握著象征住持權力的真武令,黃順感慨萬千。
除了陳摶之外,真武觀中數百道士沒有一個不拜倒在他的麵前聽候教訓的。這些道士大多已經過了煉氣的境界,少數比自己還要高強,甚至盧見忠已經到達了煉神化虛的超凡境界,可是他們都對黃順的命令沒有任何違忤,那肯定是真武令的作用。這枚龜蛇纏繞的令牌真的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嗎?
當時有座下蛇行道人對黃順說:“稟告住持,前任住持盧見忠盧真人因犯門規被免職,如何發落還請示下!”
蛇行道人的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黃順的身上。如何對待因事卸任的前輩是人生的一門很深的學問,不論是在人間官場還是在修門道場都是一樣的,大家想知道黃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如何點,是否會有新任住持的風範,所以都眼睜睜地看著他。
盧見忠聽蛇行道人提到他,便悻悻地跪在麵前,聽候發落。
黃順卻被蛇行道人這一招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一直以來他對盧見忠恨之入骨,但並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
食肉寢皮那隻是說說而已,真正成熟的人類怎麼能做那種事?直接砍頭,不說人間的律法殺人未必一定要以命抵,就算真的要以命抵,整個武當山就沒有人能殺得了他,何況他也不能這麼做,因為那麼多人看著呢。
黃順偷眼看了看陳摶,隻見他早已緊閉雙目,諸事不理,擺明了就是給他出一道難題考驗他。這老道果然不是一般的常人,懂得以人情之所難解事理之必不可解,叫人不得不退讓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