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雖生也晚,可也遇上時代動蕩,社會變遷,正是一展雄才之機。生當坦坦蕩蕩,死當轟轟烈烈,方不枉為九龍洲人。”何貴根敬了段興一杯酒,道:“段管家所言極是。作為九龍洲人,切不可為非作歹,留下罵名。你我均是貪苦出身,傷天害理之事,切莫為之,禍及鄉梓之事,更不可為之。這九龍洲民團,老鎮長鄭超群在世時,尚可在裏麵混口飯吃,如今這楊本善當家,作惡太多,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段興問道:“貴根老兄何出此言?”何貴根呷了口酒,歎氣道:“段管家尚不知內情。民團如今成了楊本善手中的武裝,成了獨霸一方、欺壓百姓的工具。我真不想再在民團裏幹了。唉,楊本善的惡行,真是一言難盡呐!”二人又談及了一些民團的內幕及楊本善鮮為人知的貪婪和歹毒。當下二人又喝了不少酒。誰知,隔牆有耳,酒樓裏有楊本善的探子早聽得一清二楚。二人還未出酒樓,楊本善便得知段興與何貴根在醉仙酒樓借喝酒之機罵他,說他的不是。一個是洪家管家,一個是民團副團總,竟敢借酒滋事,這還了得。原來,楊本善的民因裏有其親信,人稱“一虎、二豹、三狼”。
“一虎”為民團一中隊隊長福元,“二豹”為民團特派員李安和民團參謀長楊信,“三狼”為楊本善貼身護衛阿發、阿燦、阿堂。這六人依仗楊本善的勢力,無惡不作、橫行鄉裏,九龍洲人對這如狼似虎的六人恨之入骨,詛咒他們有朝一日不得好死。其中的李安乃大理保安團楊本憲所安插,係國民黨軍統特務。段興與何貴根剛出了酒樓便被人請到了鎮公所。楊本善親自訊問,可問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段興與何貴根本來就喝了不少酒,便趁勢裝醉,不知所曰。段興、何貴根二人更是有意將事由均往自己身上攬。楊本善礙於段興是洪家的管家,不敢動刑,隻好放了。何貴根則被罰關了禁閉,令其反省。楊本善心知何貴根身邊有一幫在騰衝抗日未死的鐵杆生死弟兄,弄不好會惹火燒身、引發事端。酒桌上的話,是算酒話,還是算牢騷?楊本善本也是貪杯之人,時不時也去醉仙酒樓飲上幾杯,更明了酒後之言的放縱,故不予深究下去。段興走出鎮公所之後,楊本善狠聲對福元道:“九龍洲真有人敢於與本鎮長作對,真是自尋死路。今後給我盯緊點,一旦找到岔子,便可收拾段興這小子了。不過,要小心從事,切不可驚動了洪家老爺洪紫波,洪家的護院家丁是不好惹的。一定要拿到證據,知道嗎?證據!”
段興經曆了醉仙酒樓的風波,差一點暴露了真實身份。不幾天,段興便接到了上級的指示,讓其作好隱蔽,再不可魯莽行事。要盡可能策反九龍洲民團,相機在滇西進行武裝暴動,是為必要。段興回憶那天醉仙酒樓與何貴根飲酒,言談確實過於偏激,可未曾汲及機密,故心中平穩。段興心想:“何貴根那日在鎮公所麵對楊本善的淫威,大義凜然,敢於頂撞,言談沉著,避重就輕,說一切事情與我段興無關。這表明何貴根是在有意保護我。何貴根與我有多年交情,此人重情講義,是一條好漢,可擇時發展其為地下黨員。民團除了一虎、二豹、三狼之外,多數人均是窮苦出身,平時對楊本善敢怒而不敢言,早有怨氣在心,若稍將引導和啟發,定然為正義挺身而出,共舉大事。此事若從長計議,定能成功。”段興想到此,立即讓阿龍傳消息與鄭達瑛,邀約其在九龍湖中的九龍亭會麵,共商策反民團之事。
行前,段興特意多帶了一支手槍,準備送與鄭達瑛防身殺敵之用。鄭達瑛如約而至洱海邊的九龍亭與段興接頭。段興將手槍送與鄭達瑛,並交待道:“這是一支德國製造的手槍,送與你。對敵鬥爭,做地下工作,沒有這東西不行。”鄭達瑛接過手槍看了看,道:“哦,多麼精致的手槍嗬!哦,我善使雙槍,已經有一支同樣的手槍,今後我就使雙槍了。謝謝你,謝謝組織的關懷。”段興又道:“接上級通知,要我們做好九龍洲民團的策反工作。我已與民團副團總何貴根有過接觸,知他思想進步,身邊有一幫弟兄,對楊本善實行的那一套很不服氣。由此看來,何貴根可作為我們策反的首選對象。九龍洲洪家的銀器廠的工人中積極分子也很多,由我負責去做工作。鄭家粉絲廠的工人就交給你去發動和組織了。在九龍洲,隻要將民團、銀器廠、粉絲廠、商人和農民中的骨於分子動員起來,就一定會幹出一番大事業來。
鄭達瑛同誌,你要在學堂通過與教師、學生和家長交流,為鼓動和策反民團舉行暴動,做好準備。你做好這方麵的工作,有什麼困難嗎?”鄭達瑛點頭稱是,回道:“民團內鄭家的舊關係有很多,學生的家長、親屬也有一部分在民團裏,且大多是九龍洲的平民,死心塌地跟著楊本善作惡賣命的不是很多,策反和舉行暴動的基礎還是很好的。”段興聽鄭達瑛如此言說,心中甚慰,欣然關切地道:“做工作的同時,要注意隱蔽好自己。隻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消滅敵人。目前,九龍洲周邊的幾個縣,均有黨的組織在活動,特別是劍川、洱源人民群眾反抗黑暗統治的呼聲很高,因此,我們在大理特別是九龍洲也要作好推翻反動政府的準備才是。”鄭達瑛與段興又談了些策反和舉行暴動的策略和措施之後,二人這才分了手。臨別,二人約定,若無大事、急事,為了安全計,盡量少會麵,不然,會引起楊本善的懷疑,壞了武裝暴動的大事。